门口带着钩环固定的厚重帐篷门帘被掀开,王彦朋一步迈入室内。
这到底是雪落之后最为严寒的天气,他随着府兵一路露天而来,纵使他也斗篷遮面尽量裹得严严实实,一张面皮也被冻的青红交加。
然而,当他一入西关小侯爷这一间帐篷,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之后,王彦朋没忍住,不顾形象的搓了搓冰凉的手和脸,眼神在这一间丈许宽的帐篷之中打量。
到底是大周朝的皇族嫡系啊!
就算落魄如斯,照样还能有他这等大族偏支出身的官吏,所从未曾见过的稀罕东西!
刘子晔对每一个第一次看到这帐篷之人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
她好整以暇的用着自己的早饭,等王彦朋自己终于察觉到了不妥,连忙请罪问好:“哎哟小侯爷,下官一时失礼了,只因从未见过似小侯爷这般的精巧抗风的帐篷,实在惊奇万分,还请小侯爷见谅!”
刘子晔的早饭还未吃完,此时并不想同他说话。
寻了个口中食物咽下去的间隙,随口问他:“印信盖好了吗?”
王彦朋恭恭敬敬的等着,闻言忙从自己的衣袖当中取出昨日那一份府兵带回来的血书。
另还有一封他参照血书的内容,腾写在纸面上的文书:“下官见那血书过于粗糙简略,又按着小侯爷血书上的意思,另行誊录了一份,也加了签印,请小侯爷过目。”
夕映接了过来阅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暂时展开着放在刘子晔案头,等他用过饭再行查看。
帐篷之中,一时静寂无声。
刘子晔没有吩咐夕映给王彦朋安排地方坐,夕映自然也没有擅自多事。王彦朋有些尴尬的抄了抄手,他不敢直接顶撞和触这位小侯爷的霉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着。
好在西关小侯爷似乎用饭并不慢,不过片刻,已将面前摆放的三两样餐食用完,擦了擦手捡起文书和血书看了一眼。
“那成,这事我西关侯作为中间人和见证,就这么定了。”
刘子晔道,“夕映,将两封文书收起来。”
接着她又对王彦朋道:“王刺史果然是知事明理之一郡父母官,西关郡一场大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生灵涂炭,似昨日这般为了一口渔猎食物而起的争端,日后想必定然不再少数。西关刺史府不畏自身艰难,一力为百姓着想,亲自带人于西塞湖冰封湖面之上,掘雪凿冰,组织边民冬捕以应天灾。这样的用心和功劳,本侯爷下次与太子堂哥的私信当中,定然会好好提一提。”
王彦朋闻言双目迥然一亮。
他这般亲自寒冬腊日的抛头露面,追到西塞湖岸,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西关小侯爷这样一句话嘛!
若是以前,同样身为西关刺史的伊伯利,从来都未曾想过,能够通过西关王爷处,替他争取到什么燕京方面的声闻。
可那是因为,无论是西关王爷说什么,当今的圣上必定是一概不取,甚至伊伯利自己因为多年监察西关王与西关王府的动静,早已建立了他自己与燕京方面的联系渠道,根本也无需西关王来引荐。
现在却大不相同了。
上次池牧少将带着禁卫军来时,所有人都知晓,他除了圣上的圣旨,还带来了一封当朝太子亲自手书的信件,就是写给西关小侯爷的。
所以,这位西关小侯爷,是实打实的同这位未来的国君之间有着直接的联系。
如今的皇帝已然年近知命之年,大周朝国柄交于这位太子之手,便是指日可待之事,他当然巴不得能在太子面前多露露脸。
果然啊,西关小侯爷真的、真的是他的官运神!
王彦朋心潮澎湃,诚挚一揖:“多谢小侯爷!”
刘子晔淡淡嗯了一声,起身穿上外袍,这样子是准备出去了。
纵使这间帐篷之中再是这般温暖如春,纵使还想再同自己的官运神多相处上一时片刻,王彦朋也不能赖在这里不走。
当即又行了一礼,方恋恋不舍的掀开了帐篷门帘。
跟着王彦朋同来,一直守在帐篷外等候的府兵,见他们刺史大人出来。
上前请示:“大人,那属下们就开始安排自行开凿捕渔了?”
王彦朋想到自己将来大好的仕途,纵使这帐篷外寒风割面,也心情大好,挥了挥手,豪情壮志的道:“走!本大人今天协同诸位,共同冬捕!”
府兵一怔,也不知他们大人方才在这西关小侯爷的帐篷之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竟然一改往日作风,要不畏严寒亲自做这种劳动肢体的粗俗之务。
但王彦朋显然完全不在乎这些府兵在想什么,热情高涨的一路到了府兵所看守的那一处渔猎地,亲自组织接下来的冰面开凿事宜。
两个时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