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凤眸在炉火火光的映照下,更加的发亮耀眼。
苻真儿在对上这双瞳仁之时,清晰的看到了,其中迸发出来的意外和欣喜。
“苻兄!你怎么来了?”
刘子晔微微直了身子问他,接着也不等苻真儿回答,就挥手叫他:“苻兄你先过来坐着,等我说完这些就来找你!”
刘子晔说完,就继续在一名她亲手带出来的工匠的主持下,为眼前的这一批来学习冶炼技术的工匠演示和讲解冶炼过程。
因而,她没能注意到,在自己与苻真儿方才的那一照面当中,苻真儿原本比自己欢欣百倍的脸,很快转为了错愕。
若非苻真儿早已对刘子晔太过熟悉,早就单凭一抹隐约的背影就能在人群当中将他认出来。
换了他人来,可能即使在方才二人那等直接面对面的场景,都有可能认不出这位曾经的西关郡闻名遐迩的纨绔皇族小侯爷!
将近两个月再见面,方才的刘子晔一身衣装虽说依旧干净整洁,却整个风格与虞城侯府所见到的那般奢侈作风大不相同。
没有了那些华贵的布料,以及不是镶金就是佩玉的饰带和发冠装饰。
此时的西关小侯爷,就是一个马尾高高的束在脑后,一身素色的常服,袖子微微露出到了腕部,方便他手中执着一根木棒,跟着心意游走指示。
最让苻真儿感觉到震动的是,小侯爷方才转过来时,那一张被火光映衬的,因为长时间的日光下裸露以及火炉近距离的炙烤,而呈现出浅浅的棕色,紧绷发亮的皮肤。
当然苻真儿丝毫不认为不好看。
相较从前西关小侯爷在长期富贵闲散环境中所养成的,更加骄矜、柔柔脆的气质不同。此时他所看到西关小侯爷,更健康,更有活力。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的,刘子晔身上所发散的,对旺盛生命力的渴求!
苻真儿甚至在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生命活力。
一个正在激昂奋进的西关小侯爷,正在不远处,似要亲手为自己开拓出一片广阔的天地!
心神震动之间,他没有像刘子晔所说那般,在石房子前的简易木凳上坐下。
而是走了过去,悄悄融入到了这个教授与学习的队伍当中。他从人群背后穿过去,站在刘子晔直面的正前方,默然加入了倾听的队伍。
“这个淬炼法,最关键之处就在这里……”
“炭量加入的多少,极其讲究,加多了,烧出来的东西就叫不得钢铁,只能叫精铁无论是硬度还是保塑性,甚至不如普通的熟铁。”
工匠们全都听得一脸肃然,他们中间显然是已经有人遇到过了这样的问题。
听到这里,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苻真儿认真听着,他平常帮着苻明义处理族中事务,当然对于最重要的几项技艺,均有涉猎。
只是,如今日刘子晔这般的,什么加炭的量,什么又柔韧又坚硬的钢铁,他却是从未曾听说过!
他打起了精神,抛去那些多余的松散思绪,专心听和看。
刘子晔这边在锻造炉旁的讲授结束之后,却并没有结束。
而是将这一群匠人又招纳到了那一排排木桩子做的椅子上,刘子晔则站在一块也是木头爆光了的竖立的木板前面,在木板上面写写画画。
从他们开采的这片矿山里面,所有矿石的种类,每一类矿石的成分,如何判断矿石的矿产含量,到一些矿石在投入锻造炉之后,每一个步骤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等等……
直到日头西垂,刘子晔这一日的讲授才终于算完成。
夕映显然已经摸数了自家侯爷这段时间的大大小小习惯,早就提前片刻去打了盥洗和饮用的清水来。
刘子晔接过冰凉山泉浸润的毛巾,舒舒服服的简单擦洗了脸部和脖颈,这才在已经散了场的木桩和木桌子前坐了下来。
苻真儿跟着走过去,刘子晔便道:“苻兄,快来坐!”
“好。”
苻真儿对面而坐,此时离得近了,也才看清,刘子晔虽然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但双瞳之中还是显而易见的拉出几道血丝。
在他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刘子晔必定是很难有安安稳稳休息的时日。
甚至,他惊愕的发现,刘子晔正在水盆当中盥洗的手,有几道十分明显的小破口,有的是新伤,有的已经快要愈合。
他不由得站起来走前水盆面前,蹲下了身子与水盆高度持平,细细观察西关小侯爷现在的这一双手。
手掌表层皮肤经过打磨,出现了自然的增厚迹象,甚至已然生出几道薄茧。
刘子晔瞧他这副蹲着身子出神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苻兄这是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