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真。”刘子陵道。
一句话毕,刘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无意叫跪立在殿中的太子起身。
半晌后,他一手微抬,在他身上的乌木案沿上一抹:“太子这里的乌木香案,竟已色灰而剥皮了。”
刘子陵看不清刘坚此时所指的位置,但他微微凝神思索,并不记得这处香案有何不妥之处。
方才在殿外夏日日光下,刘子陵被晒的皮肤发红,即使到了这清凉的主殿之内,因为一直绷着心弦,也没能丝毫得到缓解。
接着刘坚又道:“还有这殿中的梁柱,朕竟不曾发现,漆色如此暗沉。倒是委屈太子了。”
刘子陵忍着心中怪异,与鼓动的越来越响亮的警钟,淡定道:“父皇圣躬在前,儿臣并不觉得委屈。”
“可是朕委屈。”
刘坚沉了脸色。
这一句话落,刘子陵瞬间想到了什么,他按捺住自己的惊异情绪:“父皇……”
刘坚同太子父子虚与委蛇了这半晌,也不准备再继续耗散精力在这里了。
语气淡淡又不容置疑的道:“朕瞩意于陪都东望山上,重修一座规模堪比燕京皇城的行宫。这事,就交给太子你办吧。”
刘子陵蓦然抬首,半身热血瞬间凉透。
第60章
然而,在刘坚如钉子一般的目光盯视下,刘子陵只让自己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意想不到。
“父皇……”
刘坚看着自己这个太子,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刘子陵叩首:“儿臣,领旨。”
他知道,自己这一叩首间,就是接受了万千朝堂非议与黎民百姓的唾骂。
然则,各地中军削兵权,封王领兵一事,或可再得缓两三年。
沂镇因为地势偏,人户也少,西关刺史府连属官或者胥吏都没有派驻一个。
这里也没有似虞城苻氏和青城扶余氏这样的聚居大族,大家各有来处的汇聚在一起,平日里,主持和商议镇上事务的,都是本镇镇民自己选出来的镇首。
也就是人们刚才七嘴八舌说要去找来的靳七。
靳七今年五十余岁,家中儿子儿媳都出去做活了,他因为一要看家,二还要看顾镇上留下来的这些老弱妇孺,因为虽然也有能力去赚一份工钱,却还是选择了留在镇上。
他一到靳四儿家院墙外,看到院子众星捧月一样坐着的西关小侯爷,忙掐了掐腿,给自己打起精神来。
“草民靳老七,见过西关小侯爷!”
他来的路上,已经见到自己这些镇民大惊小怪、四散奔逃的样子,靳老七当然要赶紧把这份缺了的礼数补上。
刘子晔瞧了眼穿过忙乱人墙,跪倒自己跟前行礼的人:“起来吧,本侯爷就是随便来坐坐,不必多礼。”
“是,小侯爷。”
靳老七站起来:“不知小侯爷可有什么要求,草民好去筹备。”
“没什么,本侯爷就是顺路经过这里,到靳劼家中看一下,住个三五日的便走,莫要过分劳动镇上的人。”
“好好。草民知道了,小四儿家里平常就他爷公和四儿两个人,吃用的东西必然都不那么全。小侯爷既然来了沂镇,咱们就没有叫小侯爷亏了吃用的理儿。一点不劳动!小侯爷若是拦着,不叫咱们好好招待,过后才叫咱们难堪啊!”
刘子晔早知自己不过是说空话,瞧这全镇上下的阵势,她就知道根本拦不住。
只好道:“那就劳烦靳镇首了。”
靳老七也不多搅扰刘子晔,这边告了个辞,先是在靳劼家这院子里外都走了一圈,靳家爷公比划着同他讲了什么,他只大概听听,然后就一直在跟着靳劼来来回回走,两人商议着该怎么布置和准备。
沂镇上下,又一次因为刘子晔的到来而人仰马翻。
到了晚上,刘子晔带来的这一队人,不仅各自都被安置好了分管户的住处,靳劼家这方院子中,还摆起了一桌招待的酒席。
刘子晔自然要上席,她好不尴尬的坐上了席面的主位。
她看了看仍然站着的靳老四和靳家三口人,连连请了几遍,四人这才另外搬了凳子过来坐下。
靳老七是沂镇的镇首,今天自然是主要的陪客之一,坐在了刘子晔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