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局势当前,没有什么留给他感慨的余地。
他冷静了下来,转过身在书房之中快速踱步,片刻后骤然停下,转身道:“张善,吩咐所有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人,不得将消息泄露给任何人,都给我在肚子里憋紧了。”
“可是,燕京的消息,早晚会传到西关,我们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哇!”
杜晖却道:“无妨,我们只需要瞒住半个月便可。”
他走到书房桌案前,凝眉思虑片刻,提笔在案上书写。片刻后,杜晖收起毛笔,手执刚刚书就的一张纸,吹干上面的墨迹。
走过来交给张善:“叫咱们的暗探,苻族长、苻小族长还有扶余族长的族人,以及他们各自所掌的外郡商路人手……从今天开始,私底下在西关郡以及西关郡外,找人传唱。”
张善接过来,先看了一遍:“这是一首民谣?”
“没错。”
杜晖颔首:“你这就去安排,速速!”
西关郡燕塞山边界隘口,支起了一片营帐。
西关侯府的侦查兵入大帐回报:“禀小侯爷,禀靳卫长,燕塞山西北边线几大营寨,大半已空。中军的刘姓将旗也已撤下,据属下们从各个营寨所探情形,除了还有少量驻守营地的常备驻军,大周军队已经悉数班师离边。”
另一个负责境内探查的营长补充:“大周的军队,分了两路,分别沿着函谷两条行军路,已经到了咱们西关郡中部,半个月之内就会离境地。”
听了侦察兵的回禀,刘子晔与靳劼互视一眼。
到现在,他们可以确认的一个事实是——大周的军队,这是明摆着要弃池牧于不顾了!
可是,池牧所率之部,总也有十万之众。
他们又是怎么敢,这样公然的弃自己军队于不顾,而毅然班师回朝的?
十万将士,哪怕有几千余部,返回大周,将此事揭露曝光,朝野汹汹之议,能做到公然弃置于脚下吗?
虽然池牧从来都与自己不是一条壕沟上的将,甚至还是她的竞争对手刘子陵的人。但刘子晔仍然为他的境遇,而隐隐不快。
靳劼的目光从她微微拧起的眉心转开,问侦查兵:“羌族与池牧的对战,如何了?”
“自从池大将军所部,突发变故之后,池大将军的兵马在渡沼泽和追击之时,兵马失散大半,至于大将军的行踪,咱们的人也一时失了消息。羌族姚参,联合了鲜卑吐谷浑等四部,在八部草原四处搜寻围堵,扬言势要将池牧活捉。”
啧。
刘子晔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这个姚参,上辈子就热衷于活捉圣祖血脉,再当众虐杀。
到了现在,照旧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靳劼对侦查兵道:“行,你们先去,加派人手,潜入八部,务必尽快找出池将军的最新动向。”
几人退下后,刘子晔问靳劼:“池牧的行踪,你怎么看?”
靳劼毫不犹豫的道:“池牧心系大周,又身系太子安危,势必不会向草原西北方向过度深入,迂回退出草原回到大周的境内,是他的不二之选。”
刘子晔也思忖着说:“不光你我这般想,只恐怕姚参等也能洞察这一点。封锁回到大周的路径,将池牧困在草原不得回境,恐怕正是他打得算盘。”
“不错。若池牧所部元气大伤,不足以与姚参正面相扛,长久相抗,也难谈回到大周。”靳劼颔首。
他又看着刘子晔明显不很爽快的神情,问:“小侯爷,若要营救池牧,我愿请缨出兵,即日出境入草原。”
刘子晔也回视过来:“可是池牧现在行踪不明,深陷草原失了踪迹,就算你亲自带队去,我们的人还是对八部地形不熟。”
其实,经过这几年的军事训练以及兵工厂武器库的筹建,刘子晔知道自己的这支侯府私兵,与大周朝的军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更不要说应对八部之一的姚参。
她忧虑不是什么兵力与战力之上的差距,而是……加入战局,直接正面的参与到大型战争本身。
曾经她所生活的时代,和平几十年,承平天下、无人识兵。穿越来的这几年,她为了赚取积分,所做的事情,也无一不是建设与发展民生。
现而今,自己坐在这样一个位子,可以一开口,就决定几万、几十万人参与的战争。
池牧突然失却了踪迹,她的队伍对八部的地形又称不上熟悉。如果没有明确的方向,没有计划,盲目的进入草原,难免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
而这样的变故,很可能就是以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
刘子晔不由得有几分踟蹰,与极高的慎重。
靳劼看着她眉宇之中淡淡的踟蹰与忧虑之色,片刻思虑间,他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