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焉眨了眨眼,又十几个呼吸后,对方仍然一动不动。
刘子焉绷不住了,他又一次大喊:“已故西关王之女刘子晔,跪领圣旨!”他冲着身边的侍卫们大叫:“你们都给我喊!大声的喊!”
一时间,侍卫们集体机械的喊声,在外城传出,声音震荡出几里地。
此时若有外人靠近,恐怕老远都要被这阵仗给震慑住。
可偏偏……
那个最应该被震到的人,从头到尾始终如山巅的松柏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既如此,更衬得他刘子焉这一帮人,像个笑话一般的滑稽。
最终刘子焉泄了气,挥手叫停已经有些稀稀拉拉的叫喊声。
他语调里都有些求肯了,在天光渐渐开始昏暗的余晖里,问刘子晔:“燕京皇帝圣旨,是给你刘子晔的,你接还是不接啊?”
对面的人这才笑了笑看他:“自然是不接。”
“若是要接,本侯爷又何必等到现在。”
刘子焉被他噎的脸色涨红:“你、你好大的胆子!拒接圣旨,区区一介女子,你还胆敢造反不成!?”
他自以为气势十足的说完这番话,就见对面的人神色很不赞同的轻轻“啧”了一声。
“比起刘子陵,有你这样的对标组,还真是掉价。”
刘子焉听不懂她说的话,但大概是说他不如那个太子刘子陵一类的。
如今的他,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一瞪眼就要发怒。
然而对面刘子晔却在这个时候继续说:“先不说你手里那所谓的圣旨,本侯爷今天也带来了一封圣旨要宣谕给你,顺便把消息带回去给燕京皇宫里那位。”
“什么!?你也有圣旨?”
刘子焉酝酿了一半的火气被打断,又听到这匪夷所思的话,哪还顾得上发脾气。
“没错。”
刘子晔只简单的答了他一句,就朝她身后的队伍当中挥了挥手:“杜先生,劳你为本侯爷这位燕京来的堂弟,宣读一下圣祖皇帝留下的诏书。”
“圣、圣祖皇帝的诏书!?”
刘子焉简直如被雷劈了一般:“你在故弄什么玄虚?圣祖怎么可能还有遗诏?就算有诏书,又怎么会在你刘子晔的手上!”
然而刘子晔却不再理会他的叫喊,径自踱步到了一边。
一位文人长衫打扮的中年人走到了靠近驻防口的位置,手中执一个锦盒,面朝刘子焉的方向,却看也不看他这个统帅大军的当朝二皇子。
杜晖郑重的从手中锦盒取出圣旨,也不像刘子焉那般定要搞什么跪接圣旨的形式。
他所做的事情本身,太过石破天惊,所有人都将注意力全部都投注在他的身上。
“大周朝刘氏皇族听训。朕自乱世微末起家,终至平定乱流,草创大周,建立四海承平之天下。然朕常随史官读书,断乱世而开太平之大一统王朝,国祚却由来甚短,皆因为继承人择之不当,而至国朝二世而终、重陷黎民于祸乱者,历历在目。因此,我大周朝下一任国君人选,重德重才,而不重嫡庶长幼之名分。朕有三子,皆已成年。以治国德才论之,皇三子刘勉皆为冠。今特令诏书,着令朕百年之后,由皇三子刘勉即位。”
杜晖中气十足的声音,一阵阵的送进驻防关卡对面。
听在刘子焉耳中,只觉五雷轰顶。
圣祖皇帝生前就曾立过诏书,传位于皇三子刘勉,也就是当年的西关王爷?!
那何以最终坐上皇位的会是他的父皇刘坚?!
过去他对于皇位传承的过程当然有认识,当时圣祖皇帝在外出围猎之时突发恶疾,终至不治。
临终前曾传大皇子刘坚与佐政大臣褚博瞻、年逾六十的护国右将军秦良入账,嘱托国政大事,并亲指大皇子刘坚为太子,在他驾崩之后继位登基。
除此以外,还有风声说,先皇临终前,要刚刚成为太子的刘坚跪在榻前承诺,绝不可以学那些兄弟相残的亡国手段。
并特特交代要刘坚善待他最宠爱的三皇子,太子刘坚也当面承诺过,会放三皇子刘勉出京,并给予他最大的封地。
这也就有了之后的,刘勉的千里西关之封。
虽然但凡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刘坚对于先皇生前宠爱三皇子过甚,心中芥蒂甚深。但刘坚在先皇面前的那些承诺,到底也还算是没有食言。
当时也曾有过为刘勉抱不平的话,最终一个个都消失了。
这就是刘子焉所知晓的当年刘坚继位情形,而这些也是如今大周多数人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