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恩宏见过很多企业家,但看到林显祖的一瞬间,整个人仍不免谦卑起来。他对林显祖鞠躬道:“林老先生您好,我是廖恩宏。”
吴裳是知道林显祖的地位的,对廖恩宏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倒是外婆,指着林显祖说:“为什么年轻人怕小少爷?”又糊涂了。
林显祖推了下老花镜笑了。他招呼廖恩宏坐下喝茶,说午饭待会儿就好。
廖恩宏被安排落座的时候,林显祖将老花镜向下拉,一双眼睛打量着廖恩宏。他一生见过不知多少投资人,大多是廖恩宏的打扮和气度。但能第一眼给林显祖留下好印象的人不多。
第一口蒸包下肚的时候,廖恩宏忍不住哇了声。蟹肉包太香了,比他在香玉面馆吃的还更胜一筹。吴裳没没吹牛,她家里的饭果然是海洲味的顶尖。
蒸黄鱼看似清淡,但每一块鱼肉都鲜美入味。
鸡汤素面的鸡汤也很鲜。
中午还有炒贝肉。
周玉庭安静吃饭,不时看廖恩宏一眼。他隐约感觉吴裳会跟廖恩宏合作,因为她还从来没带人回家吃饭过。
廖恩宏一整顿饭都没有提合作的事,他知道盯着香玉面馆和综合体的人很多。他不想太贸然。
吃过了饭,林显祖留他喝茶,问他关于投资的打算。
他说:“我想请专业的团队来做一版完整的调研规划,然后再谈。现在说那些都是空话,只有落到纸上的东西才能实在的。并且,也要看我们的思路跟吴总能不能碰上。”
林显祖点头。
“林老先生,也请您指导。”廖恩宏说。
林显祖摇头:“我老了,指导不了了。吴裳的事情不由我做主。”
“好的。那我跟吴裳谈。”
廖恩宏回头看吴裳,她正在给那只黄狗梳毛。
吴裳自有她的打算,所以她没轻易应和。
第85章悲寂寥,胜春潮
廖恩宏在千溪住了四天。
吴裳很忙,一直往海洲跑,期间还去了一趟上海,回来时候带着很多漂亮的东西。“千溪欢迎你”的墙漆终于刷完了,里面开始有了干净的样子。忙到几乎没跟廖恩宏打过照面。
廖恩宏在千溪是半自助模式,因为他发现跟着周玉庭就能看懂千溪。周玉庭跟宋景每天照顾老人,得闲就去吴裳的工地帮忙,还会固定去看一眼修路的进度。
他们都心系那条路,一直在跟施工队说:“年底一定要通。”
周玉庭起初感觉不自在,但因为廖恩宏实在是安静,不会打扰到他,也就允许他跟着了。
有时廖恩宏会帮助周玉庭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比如接过周玉庭的本子帮他记录。他问周玉庭他能不能看看上面的内容,周玉庭说好啊。
廖恩宏向前翻,看到有一页写着两行字:吴裳和林在堂离婚了,他们都解放了。但是好像没有变快乐?(再观察)
廖恩宏突然就笑了。
他之前听说周玉庭要写千溪的现在,倘若千溪的现在以这样的方式记录,那真的会令人一边哭一边笑的。他给出了一个建议,说:“你该找人画?”
“找人画?”周玉庭推推眼镜:“我不需要找人画,我自己就会画。我是一个考古学家、漫画家、大提琴演奏家,未来的作家。”
廖恩宏被他逗得捧腹大笑。
他功课做得足够多,当然知道周玉庭是林在堂唯一的朋友。事实上廖恩宏听说过林在堂跟投资机构不合的事,也知道他在逐渐推行去资本化。廖恩宏曾想见见林在堂,但因为林在堂实在是清高傲慢,早已停止见任何投资人了。
廖恩宏从周玉庭身上看到了一些林在堂的投影。因为他知道两个人能成为朋友,一定是因为他们几乎有着相同的特质的。
廖恩宏对千溪这个地方深深地感兴趣。
他去过很多地方,接触过很多人和项目,几乎没见过任何一个项目有这么深的人文关怀和情感链接。千溪村的老人他几乎都见过,因为中午他们会集中吃饭。
他们坐在太阳下缓慢地吃着海洲味、喝茶、聊天。
廖恩宏租住在肖奶奶家里,知道她会刺绣,还跟吴裳外婆一起给海洲博物馆的年轻人上课,她们的绣品也被展览着。肖奶奶午饭时候会带着绣品,因为阳光好,她可以坐在那里安静地绣一会儿。
廖恩宏听不懂海洲话,请求周玉庭为他翻译。周玉庭说他们此刻聊的是“千溪欢迎你”,说一定要活到千溪村变有钱。
廖恩宏一瞬间就充满了悲悯。
是啊,沿海经济发展,绕过了千溪村。距离千溪很近的临海村已经乘上了时代的东风。而千溪还是垂垂老矣的样子,就连那条路,都需要他们每天去看,担心施工队临时改主意。
老村长很好奇廖恩宏的身份,他问廖恩宏是干什么的。廖恩宏说:“我是…玩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