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裳忙摆手:“不是的爷爷,我只想让你吃好些。这样路上不会饿啊!”
“你就是!”林在堂开了句玩笑。
他很久没逗吴裳了,说完这句自己也纳闷:怎么这么自然就说出来了。
“那你别吃,你饿着走呗。”吴裳说。
“我饿着没力气开车。”林在堂说完就坐下,因为沾了爷爷的光,他再一次吃到了吴裳主厨的饭。那熟悉的味道清洗着他的味蕾,往昔种种一瞬间涌了上来。
不是没有过好时候的。
也有的。
林在堂闷头吃饭,林显祖胃口小,他倒是胃口大开,把那些东西吃个精光。甚至还说:“外婆说给我做了鸭子、还有素面,这样我在办公室也能吃。”
“那你跟外婆要去。”吴裳一边说一边去厨房。她不敢不拿,如果她不拿,叶曼文要骂她的。
她把叶曼文早就打包好的东西给林在堂让他带走。
林在堂接过去,看着她说:“跟唐盛去北京要注意安全。”
“我有分寸。”吴裳说。
“那就好。”
第86章悲寂寥,胜春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叶曼文拉住吴裳的手,不想让她走似的:“外婆给你讲个你儿时的故事。”
“好啊。”吴裳看了眼表,还有一些时间,足够听外婆的故事了。她将脸贴在外婆手背上,仰着头看她。
“你小时候啊,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子。有多厉害呢,别人都很怕你的。那时你姆妈时常要对上门来讨说法的人道歉,等人走了批评你,但从不打你。外婆问她:为什么不打啊?她说:孩子早晚会长大的…”叶曼文这一天闭上眼睛就是女儿,也不知怎么了。
“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外婆实在生气。你把人家小朋友挠花啦,外婆拍了两把你的屁股。你哭的呦…还生了场病,后来外婆也舍不得打了。”
吴裳嘤嘤哭了两声:“是这样吗?”
“比这个凶。随着你越来越大,性情越来越好,你姆妈又开始担心:我们裳裳这样会不会受欺负啊?受欺负怎么办啊?还不如像小时候那样见人就打。”叶曼文说着刮了下吴裳鼻子。
吴裳哧哧笑了:“我知道了,外婆,你是看我要跟唐盛去北京,不放心呢!你放心外婆,我现在比小时候还能打。他唐盛算个什么东西!欺负我一下试试!”吴裳蜷起手臂给外婆展示她的肌肉,说:“看到了吗?这可是劳动人民的手臂!”
她因为近几个月一直在工地忙碌,手臂变得比从前更紧实。外婆拍了下她胳膊,说:“去吧,外婆放心了。有时外婆很啰嗦,但只是想找人说说话。人老了,就什么都担心。裳裳啊,你知道外婆现在最怕什么吗?”
“最怕什么?”
“外婆最怕你被欺负,但外婆已经老了,没有用了,帮不了你了…”叶曼文说着抹起了眼泪,她想念女儿,有时会想:不如干脆去找女儿好了。但当她每次看到吴裳一个人或背或扛或拎着东西走向工地的时候,就想着裳裳很孤独,我还要多陪裳裳几年。
吴裳抱着外婆的脖子吧唧吧唧亲她脸,她说:“外婆!我不在你有事就找宋景!我很快就回来,最多四天!”
“快走吧。要去海洲坐飞机呢!”
吴裳拉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
她记得读书时候每次假期结束回杭州,也是一步三回头。她觉得自己好像始终长不大,只要在外婆姆妈面前,她就是这个样子。
吴裳到了机场,上了飞机。飞机起飞的一瞬间,她的心口又涌起了恨意。有人说恨是很没用的东西,会无尽消耗人的情绪。聪明的人不要去恨。吴裳偏要恨,她恨唐盛。
唐盛是一个多么肮脏下作的人,她是十分清楚的。当初唐盛为了打败星光灯饰,一次次给她制造麻烦的时候,起初她的想法是:不要管他。那时她天真,以为只要不断精进自己,唐盛最终不会对她有什么威胁。那时她只想着化解,并没想着真正的反击。
她那时真的天真。
吴裳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了飞机也没补妆,拖着行李就向外走。远远看到唐盛早早就在机场等着她,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见到吴裳很是谄媚地要帮吴裳拉箱子。吴裳拒绝:“不敢劳烦唐总。”
“今天晚了,我做东请你吃点东西。”唐盛说。
吴裳四下看看,问:“唐总公司这么精打细算吗?要唐总亲自见客户,但一个随行人员都不带?你们那个…销售总监呢?”
吴裳不爱说那人的名字,怕脏了自己的嘴。
“你说我们刘总啊?刘总去忙别的事了。这些大客户我自己来见不是更稳妥吗?”唐盛这时阴阳怪气地说:“万一你看到我们刘海,临时改主意了怎么办?”
刘海,即是当初王能人手下那个在会上指责吴裳,帮王能人夺权的那个新人。
这个人也极恶。
有的人的恶,是大恶,比如唐盛。他无论干什么,都想踩人一脚,手段不光明,心思也恶劣,并且恶的没有边界;有的人的恶,是小恶,比如刘海。他因为自己没有底牌,要攀附别人,所以总是替人做事,那些事不至于犯法,但就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