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佛诞(三章合一)一场刺杀,一场戏……
锦衣卫来大兴隆寺作甚?
周嬗扶着千山的手,款款下了轿子。他勉力维持笑容,目光盈盈,只见寺门前一水的绣春刀,又见一队穿戴银甲的金吾卫,往日宁静的佛门重地此刻气氛肃杀,看这阵仗,还以为是慧明大师私藏了鞑靼的奸细,引了锦衣卫上门搜查。
“久不来,大兴隆寺越发热闹了。”张瑾为从前面的轿子下来,背手而立,唇角含笑。
周嬗瞥他一眼,心乱如麻。
又有几辆轿子停在门口,贵妇们方一下轿,见了眼前的情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眼看就要打道回府。
出门礼佛遇上锦衣卫,真是晦气。
这时一个猿臂蜂腰的男人越众而出,身着大红底的飞鱼服,估摸是这帮锦衣卫的头头。他抱拳朝众人朗声道:“诸位大人、夫人莫担心,我等不过是前来护卫靖王,无意打扰佛门清静地。诸位若要上香、礼佛,大可随意入内,无须在意我等。”
靖王?
周嬗攥紧手里的帕子,咬住下唇。
这人还真信上佛了?
“穆千户,早啊。”张瑾为大步上前,笑眯眯地向“穆千户”打招呼。
穆光挑眉,淡淡道:“张驸马。”
穆光!
周嬗忽然目光一凝,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锦衣卫头儿,忍不住暗骂道:原来就是你个牛黄狗宝,害的六哥不得不出家当道士避嫌!
他登时脸色更差了,故意踏出脚步声,噔噔的,走到张瑾为身边,一把抓住自家驸马的手,就要扯着人远离穆光。
张瑾为正和穆光大眼瞪小眼,盘算如何从这位穆千户嘴里撬出更多的消息,谁知有人先急了,拉住他就要走。
那冷面的穆千户目光微转,落在周嬗身上,连忙跪地道:“臣给公主请安!”
掷地有声,非要形容,棒槌掉在了地上,大概就是这样的动静。
周嬗无奈,只得停下脚步,随口打发道:“免礼了。”他实在着急,欲拖着张瑾为向寺里走,忽然想起不太对劲的地方——
靖王来大兴隆寺礼佛,近来京中又太平,用得着他们锦衣卫的护卫么?
周嬗睇一眼穆光,奇怪道:“靖王有自己的亲卫,怎又要你们来保护了?”
穆光闻言眼神闪烁,似有话要说,沉默片刻,轻声道:“昨夜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说是被鬼冲撞了,万岁爷心疼,立即派臣等随靖王来取金佛,金佛贵重,自然是怠慢不得。”
十分古怪的一段说辞。
周嬗暗想:皇后礼佛,举朝皆知,而大兴隆寺中有金佛,也是天下闻名,这是撞了什么鬼、受了什么惊吓,才如此牵强附会,要来请金佛?
恐怕是宫里出了大事。
周嬗脑子不停地转,千百种猜测一闪而过。一旁的张瑾为却神色严肃,开口道:“我听闻上个月与鞑靼人的条约谈得不顺利,万岁爷这是……”
“我劝驸马谨言慎行,万岁爷的心思,你我可不好随意揣测。”穆光垂下眼皮,不咸不淡止住了话头,尔后与张瑾为相视一笑。
笑什么笑!
周嬗身子发抖,他才发觉自己终究是离朝廷太远,于许多事犹如雾里看花。他要逃跑,却恰好撞上鞑靼人生事的日子……走还是不走?若是不走呢?
心里几番挣扎之后,他一咬牙,想来都来了,且走他一遭!
他迈进红寺门,却发觉拉不动张瑾为,只好回头瞧去,见张瑾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而越过张瑾为,又见穆光手持绣春刀,与诸同僚严阵以待,那些要来礼佛的达官贵人,少部分打道回府了,剩下的犹犹豫豫,还是进了大兴隆寺。
介于穆光此前种种恶劣事迹,周嬗对此人并无好感,看他犹如看一条癞皮狗——谁会想与动不动就发狂的疯狗待在一块?
张瑾为感受到掌心的柔软,回过神,抱歉一笑:“方才在想事情,一时走神了。”
周嬗就盯着他,没由来一阵烦躁,他想扯起张瑾为的衣襟,大声说自己马上要逃跑了!你再不好好陪着我,以后就见不到了!
“走罢。”张瑾为似乎察觉到妻子的愠怒,主动牵起手,向大香炉走去,“说好了要来烧香,可不能对佛祖食言。说起来,公主似乎认识穆千户?”
周嬗回:“那人……”他想说那人对皇子不敬,简直是调戏良家妇男!但说出来必定有损六哥的清誉,想了想,周嬗含糊道:“那人喝酒误事,以前我听六哥说的。”
两人合起来的手心又暖又湿,一直到了大香炉,叫千山他们去取了香,方才松开手。进了寺庙,锦衣卫反而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藏哪了,有的只是香客与僧人。
随行的千山笑道:“我方才去请香,寻常人来请,都给的是寻常可见的竹签香,说甚么‘心诚则灵’。轮到我,我说‘嘉懿公主来请香!’那玉和尚腾地就冒出来,亲自取了上好的沉香,叫我交给公主。”
说罢,她便将手里的香分给周嬗、张瑾为。烧香这事,贵精不贵多,不过贵人们愿意捐多点香火钱的话,秃驴们自然是在心里头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