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那人气得半死,就着火柴微光,朝地上摸去,摸了一把不知名的小果子……
“回来都给我回来!”
“回来!”
就在这时,大喝声四起,方才窜出去的几人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围堵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脸尤其搭配幽暗阴森的塔林。
“不许动!”
“往哪跑?!”
白天里安静念经的和尚此刻化身来自阿鼻地狱的使者,眉毛倒竖,死死盯着这些擅闯禁地的人们。
噗通一声,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其他几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饶命啊!”
“饶命!”
领头那人喘着气,额头沁出了汗,火光熠熠中,他看到了主持释慧清以及……今天试图来蹭香严寺流量的两个不自量力的人。
“阿弥陀佛,王施主,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回北京的路上!”释慧清定定问道。
领头的这人姓王,名叫王心远,是北京汇能投资公司派来香严寺驻场的经理,他是老板远方亲戚,被派到西河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早都委屈地叫天换地,现在又被老板安排来砍树,本就积攒着一肚子窝囊气。这下被人当场抓包,这窝囊气攒得更多了。
“主持,咱这是仰慕塔林里历代高僧的风采,来这看看。”王心远擦了擦额头的汗,讪笑着解释,“就只是看看。”
“深更半夜?”释慧清拧眉,“我记得王施主来过这里至少八次。”
去年某一天突然市里领导带着一群人来参观,领导感慨宝刹风光,如此稀少珍贵的资源应该被充分发挥其作用,所以提议找人来开发。于是有了北京这家公司的介入。
王心远:“那不是晚上没来看过嘛!”
姜崖淡淡一笑,“大半夜的拿着锯子来看塔林,是为什么?难不成是想看看塔林地宫是否有珍宝?”
早都流传香严寺的塔林下有地宫,86年陕西宝鸡法门寺古塔坍塌露出地宫,揭开了一座满是供养宝贝的宝藏世界,说不定香严寺也有。
王心远连连摆手,“真不是!我哪敢啊!就是一棵树……”
四周静谧,所有人死死盯着他。
王心远瞬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他哪受过这种气,瞬时恼羞成怒指着姜崖骂道:“就是你坏心眼,你恨我没同意让你挂宣传条幅!你挖坑坑我你!”
丁南都冷道:“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去跟警察解释吧。”
不一会,寺院外警笛声起,几人鱼贯被带走。
释慧清连连叹气,朝姜崖和丁南都道谢,“佛门净地也不得消停。真是愧对啊!”
此刻天边鱼肚泛白,晨钟幽幽扬起,打破了夜的边界。
姜崖笑道:“主持不必忧虑,福祸相依,黑白轮回,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好消息。”
释慧清定定看着他。这年轻人眉眼从容,有着这个年轻不该有的淡定。入夜时是他前来报信,还叫人蹲在那株紫檀树上盯梢,山下警察及时赶来,悉数抓获盗伐之人,迅速有效,是干大事的人。
“说吧,宣传标语你想挂哪里?”-
之前国家文物局拨款15万修复香严寺,县里刚好也配合找专家调查了寺庙内的古树,除了从唐代传下来的紫檀、柏树外,还有皂角、银杏都珍贵品种,每一株树皆登记在册,树干上悬挂标识牌。王心远老板看上的这株紫檀是寺里最古老的树,是建寺时第一任主持种下的,意义格外非凡。
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惊动市县两级政府,因牵扯国家文保单位,省文物局发来函件关切,还按照《文物保护法》规定上报国,务,院。
西河县委屈,香严寺把经营权转让给北京公司是市里领导的意见。市里负责此事的部门战战兢兢,从上到下一并彻查。副县长袁腾飞知道盗伐者是姜崖抓的,连连感叹,怎么哪里都能听到这小子的名字。
为此,还把姜崖叫到县里谈话。
姜崖瞬即准备了一分开发方案递交上去。
“市里原本是好意。香严寺是国字头文保单位,管理权限在文物局,但地方想借这么好的资源发展旅游也无可厚非。指望主持搞旅游建设不合适,只能引进外面的管理者……”姜崖从容分析道。
袁腾飞点点头,“没错。但正因为这是不可复制的资源,所以管理方的选拔要非常严格,这次还好是你及时发现,不然酿成大错,上下都交代不了。”
“是的。要是只能割韭菜,收门票,这一定不可取。”姜崖打开方案,“我建议由咱们县城投成立香严寺开发建设公司,全权开发香严寺。”
袁腾飞皱起眉头,“自己的宝贝也只有自己心疼。”
根据《文物保护法》,文保单位保护范围线内不允许进行任何施工建设,不许改变文保单位的用途,只能用于研究或者游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