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崖从母亲手中接过毛线球,熟练地从袁叔左手绕到右手,几番下来,毛线球又大了一圈。
毛线是深蓝色的,姜崖抬头看向袁叔。
老袁像是知道他想法,笑道:“这可不是给我准备的。你妈说趁着天不热,给你多织两件毛衣……”
说到这里老袁挤挤眼,压低声音说:“你妈怕织得不好,前几天专门去了县里一趟,买了好几本专业书。挑灯夜学,废寝忘食。不管咋说,是尽了心的!”
姜崖忍不住笑起来。母亲姜春是一个从来不吝于表达爱意的人,只不过她的表达方式与传统母亲不同。她不逼婚,不干涉,不强迫,不讽刺,永远尊重姜崖的决定。然而但凡她试图表达传统式母爱的时,比如做饭,织毛衣,炸零食等等,总会翻车。
袁叔去年被迫穿上母亲亲手织的毛衣,针脚凌乱,尺寸错乱,只能靠着真爱来抵挡寒冷了。
姜春从厨房出来,瞧着两人挤眉弄眼的,问:“说啥呢这么高兴?”
两人同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姜春哼了一声,让姜崖赶紧吃饭。
玉米糊糊配香辣南瓜片,再就几块烤馍干,吃起来爽香回味。
难得的休闲时间,三人又摆出小桌子,放上瓜、烤花生、核桃、红薯干,还有小鱼干,吃吃喝喝,闲聊发呆。
晌午头时,正当老袁起来准备做午饭时,忽然听到外面一声闷响。
姜崖脸色一沉,“又有人在河里炸鱼!”这次怕是用的炸药还不少,不然声响不会传这么远!
老袁痛心疾首,“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能炸鱼电鱼,怎么还有人不听!”
姜春叹气,心疼地看着姜崖,“能赶回来吃饭不?”
姜崖边应着边抬脚往外走。
没走两步就看到徐洪福,他显然也听到动静,不放心要去江边看看。
两人相视苦笑,而后一起加快步伐往江边走-
“有大鱼飘起来了!”
“快捞过来!”
“这次真可以!快快,动作快,捞完就走!别被人看到了!”
几人动作娴熟,一个猛子扎进去,不一会就游到江中间。
突然有人惊呼道:“那里怎么漂个人?”
几人扑棱着都抬起头,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正仰面漂浮着,头发被水打散,像水草一样上下浮动。
“靠!太晦气了!”
“人还活着。手还在动!”
“赶紧跑吧!等会被政|府的人发现,谁都没好果子吃!”
“那他妈是人!赶紧搞岸边去!”为首的吼了一句,几人没办法只能丢开渔网,七手八脚地把人往岸边带。
人一旦落水,身体就像灌了铅,难怪人总说死沉死沉的。
幸好几人水性好,拖着,拽着,推着,不一会就把人抬到了岸边。
是一个陌生大娘。不知道咋就想不开了跳江了。
为首的那位懂一点急救,瞧着人还有气,赶紧双手按压胸口……
刚才还看着空无一人的水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多人。他们瞧着这边出了事,赶紧围了过来。
“谁啊!这么想不开!”
“脸生的很。会不会是对面郭店村的?”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沉默下来。
几个炸鱼的听得头一阵大过一阵。他们现在又不忍丢下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的人,又想赶紧撒丫子逃跑。现在人多了,更难跑了。
姜崖和徐洪福赶过来时,还以为这几个炸鱼的被正义的人民群众逮住,可掀开人群才发现,炸鱼分子中间还躺着一人。
这人进气少,出气也少。
姜崖心中一沉,再一仔细看,竟发现这人是那位对岸的郭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