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逸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掌心安抚地拍着他后腰,“小玉大人可要用些膳食?”
顾怀玉体力耗尽,腹中空空,轻轻地点了点头。
裴靖逸翻身下榻,随手扯过绸裤套上,外衫松松垮垮披在肩头,连腰带都系得歪斜。
他就这般大剌剌地出门寻吃食,沿途遇见的大小官员无不瞠目。
只见他下巴留着新鲜牙印,颈间横着几道红痕,活脱脱一副被野猫挠过的模样。
当真就落实了那个传言:裴元帅狐媚惑主,迷得顾相起不来床。
谁心里不暗自揣测,这裴元帅是实打实地“鞠躬尽瘁”,既在沙场效命,又在罗帷尽忠。
裴靖逸倒乐得众人围观,大摇大摆穿过长廊,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瞧瞧——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享的艳福。
东辽这一头。
耶律迟忙得不可开交,是焦头烂额。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他亲率皇庭精锐与速不台部落鏖战三个月,直将那彪悍铁骑逼出国境,在草原上尸横遍野,残部溃逃千里。
这才腾出手来处理大宸这个外敌。
大宸战报已堆积如山,这三个月间,顾怀玉麾下三军连克八座重城,所向披靡,战线已近乎推至东辽腹地。
正如顾怀玉紫宸殿上那番论断:大宸将士兵卒遇到东辽铁骑确实会恐惧,但当刀锋真正劈开敌人甲胄,看见喷涌的鲜血与自己一般殷红,百年血仇便化作燎原烈火,再无畏怯,唯有不死不休。
金帐内烛火摇曳,耶律迟端坐在上,眸光打量着阶下跪伏的身影。
河朔城沦陷后,他接到军报:萧赤风被裴靖逸一箭穿心,城中的守军非死即被俘,残兵败将更是畏罪潜逃。
他原以为,杜拔勒也早已命丧黄泉。
却见杜拔勒风尘仆仆,蓬头垢面,衣裳破烂不堪,叩首哽声道:“王爷恕罪!那日大宸入城之前,属下随逃兵自北门脱身,一路向北,行至半途,逃兵嫌我累赘,将我弃置荒野。”
“后来大宸三军一路挺进,属下只得东躲西藏,饥渴交加,受尽苦楚……”
说到此处,他抬起头来,双目通红:“为见王爷一面,属下爬也要爬回来!”
耶律迟似乎被触动,抬手说道:“起来说话。”
杜拔勒踉跄起身,用脏污的袖口胡乱抹了把脸:“属下沿途所见,各城守军皆人心惶惶,王爷却被速不台那老贼拖在此处,这吃里扒外的畜生!”
耶律迟神色淡淡,仿佛丢的并非东辽数座重城,只淡声道:“本王倒觉得,速不台这把老骨头,总算还有点草原儿郎的血性。”
杜拔勒躬身道:“王爷胸襟似海,连叛将都能容得下这般夸赞。”
耶律迟将目光投向帐外,东辽铁骑正在整肃军容,他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王爷?”杜拔勒不解其意。
碧绿草浪随风起伏,耶律迟负手立于帐前,任带着青草香的春风拂面,他闭目深吸一口气:“如今举国惊惶,正是本王要的景象。”
“他们享惯了锦衣玉食,早忘了——”
“这片疆土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