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演连忙以目光劝阻他。司徒虽统兵,若没有皇帝准许,又怎敢向南军发难?他这阿弟不可能不明白。
慕容颂却没有生气,犹自惋惜了一番,道:“如今南军已往洛阳去了,我思前想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想等他入了关,进退不得之时,派大军直捣淮南,端了他老巢,如此方能解心头之恨。太常卿以为如何?”
听他冷不丁朝自己发话,崔演顿了顿,道:“臣不敢妄议。”
慕容颂啧了一声。
崔湛看了他一眼,道:“陛下只看到成肃进退不得,竟忘了我朝形势。如今徒何乌维窥伺西境,蠕蠕游骑侵扰北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纵使淮南克定,只怕云中城也已沦落敌手。”
“猛虎在侧,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我还能有何作为!”慕容颂叹息。
崔湛道:“我只问陛下两个问题。”
慕容颂颔首:“你说。”
“关陇与淮扬,哪一个易得?”
慕容颂不假思索:“关陇。”
“若陛下攻占关中,可会亲自驻守?”
“不会。”
“宇文必亡,成肃必返,关中必乱,”崔湛言辞振振,道,“那时才是我朝的机会。”
慕容颂略一沉吟:“倘若徒何乌维也是这样想呢?”
“徒何乌维……”崔湛摇头叹道,“不过是个恩将仇报的宵小之徒,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何能与陛下争锋?”
慕容颂垂眸良久,道:“司徒仍在河北,倘若就此罢兵,反而被南军看了笑话。我不去招惹他便是了。”
崔湛淡淡道:“陛下圣裁。”
待送走了慕容颂,崔演叹息一声。
崔湛道:“阿兄知我苦处了?”
崔演看了他一眼:“我只知皇帝苦处。你这般性子,皇帝能容你,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崔湛不语,途径那几棵桃树时,原本婉转啼鸣的黄鹂早已飞走了。
他淡淡垂眸,心头竟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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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七里桥上,一只黄鸟落在白石阑干前。
成襄远仰头望去,待楼船靠得近了,才辨认出那是只黄鹂。
他从未见过如此高耸的桥梁,楼船只需要放倒桅杆,也能从桥下驶过。浩浩荡荡的船队溯流而上,洛阳城头的墙垛逐渐浮现在树木掩映间,魏军的旗帜高高飘扬着,不时晃动的人影,是守军正在修缮城垣。
水道通往洛阳城东侧最北的建春门,船队又驶过两座巨大的石桥,于众人瞩目中抵达门下。
会稽王和宗棠齐在此等候多时了。
船队停泊在建春门下,诸军将士登岸入城。会稽王一如既往地客气,宗棠齐则显得格外热情。
成肃下榻后视察洛阳城防,宗棠齐业已率军士将城垣修缮一新。
成肃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