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默然良久,摇头道:“你不必刻意见她,我自会好生相待。”
元破寒无奈告退。
成之染伫立半晌,徐徐从殿中走出,西风残照,旧朝殿阙,她望向柏梁台的方向,瑟瑟秋风依稀如耳边密语。
她侧首吩咐叶吉祥:“请贺楼娘子到殿中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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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杳无人烟,秋风在耳边呜咽,显得格外冷清。
荒草在马蹄下发出断裂之声,停驻在子午谷口的守军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纵马而来的斥候在辕门一跃而下,急匆匆进入营帐,禀报道:“将军,镇国大将军已攻克长安城,贼首已被擒!”
“哎呀!”梁州刺史张来锡睁大了眼睛,不由得扼腕,“到底还是来迟了!”
他奉命统领梁益二州兵马从汉中出师,经由子午道进击长安,翻山越岭,昼夜兼行,辗转近千里。因秋雨绸缪,山路坎坷难行,紧赶慢赶,没想到仍旧晚了一步。
他心中凄凉,望着帐外昏黄的天色,愈加愁苦。
他已经许多年不见成之染了,当年北伐独孤氏时同甘共苦的日子,不知对方如今还记得多少。
惟愿她念及旧情,莫要怪罪他失期之过。
他麾下将佐纷纷宽慰,张来锡只得认命,琢磨着明日早些赶到长安城,诚心诚意地给成之染请个罪。
帐外又一阵喧哗,张来锡有些烦躁,喝道:“什么人喧闹?”
守门的军士进来禀报:“将军,抓到了一群形迹可疑的人。”
张来锡传令将人押上来,一行人跪在帐中,个个都抖如筛糠,衣袍虽破败,看面色却不像寻常百姓。
张来锡冷笑一声,当啷抽刀放到了案上,道:“尔等何人,从实招来!若敢有半句虚言,休想再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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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便殿中灯火葳蕤,依稀低语渐渐止歇。
案前的女子垂眸,明丽的光影顺着她眉梢落入眼中,清淡婉约,熠熠生辉。
巨大的檀木几案上,静静地摆着一只铜扳指。黄铜因把玩擦拭而光可鉴人,静卧的猫儿越发灵动机巧,仿佛下一刻就要从案上腾跃而起。
“这是乾宁七年,我三叔在江陵转交给我的。”成之染凝眉低语,微微偏过了目光,不忍让旧物牵动愁思。
贺楼霜抬眸,似是喟然:“三郎君在天有灵,看到你替他了却夙愿,自会欣慰。”
成之染唇角牵动,无声地笑笑。她三叔临终发愿,平蜀平周,如今她已将将完成,更不会止步于此。
只可惜斯人已逝,再也不能陪她走得更远。
“人命危脆,如朝露浮烟。追怀过往,终不如久日相伴。”成之染缓缓说道。
贺楼霜低眉浅笑,道:“你果然是长大了。”
成之染注视着她,冷不丁问道:“你在长安十年,宇文盛可曾为难你?”
“宇文盛?”贺楼霜目光一顿,道,“他亏欠我的,亏欠我父祖的,我已经一一讨回。”
“那……宇文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