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修远原本还担心被成雍管束,然而尚书省庶务多如牛毛,成雍根本没工夫管他。又加之母亲桓夫人溺爱,他越发纨绔起来。
江萦扇自然瞧不上,待他客气而疏离。耳边成修远仍旧夸夸其谈,聒噪不休,她突然心领神会,怪不得成肃宁可让年幼的成治远做豫州刺史,都不肯让这个最年长的侄子去。
毕竟成治远乖巧听话,成修远只怕会胡来。
江萦扇耐心告罄,见成洛宛又在地上打滚,于是礼貌地道了声得罪,起身去哄孩子了。
成修远讪讪地闭了嘴,颇为愁苦地叹了几声气,对徐家兄弟嘀咕道:“江娘子怎么越来越像那位萧长史?冷冰冰的一张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徐贺朝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哪位萧长史?”
成修远道:“就是我阿姊府中那位,何仆射坐镇东府时,她时常过来。”
徐贺朝早已听闻萧群玉盛名,不由得笑道:“像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成修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江萦扇,道:“你们回去跟她家里人说说,早点接回家去罢,不要在镇国军府做事了。”
徐奉朝苦笑:“我们哪管得来这些。”
成修远啧道:“那就给她说个婆家罢,总该有人来管。”
“阿兄!”一旁的二娘琇莹看不下去,催促他赶紧闭嘴,道,“你再说,等着祖母骂。”
成修远心虚地看了温太妃一眼,好在她老人家有些耳背,没听到这些。
温太妃被众人伺候得舒心,望着花下嬉闹的孩童,笑得合不拢嘴。
她年纪最小的几个孙辈,与成洛宛差不了多少,一个个蹦蹦跳跳的,如同叽叽喳喳的灰雀。
不知谁喊了一声,玩闹的孩童逐渐安静下来。成洛宛拽着竹马的一端,大她两岁的九郎念远也不撒手,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吵。
众人都侧首观望,小孩子吵架,也都没什么。
不料成念远憋红了脸,气道:“你去告状罢!你哪有父母,去找谁告状!”
成洛宛被他吼得愣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成念远生母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地望向温太妃。
温太妃还没来得及发话,廊下成昭远快步上前,斥道:“九郎无礼!还不快道歉?”
他身为长兄,平日里不苟言笑,成念远有些怕他,委委屈屈地也想哭。
成昭远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不许哭,向练儿赔礼。”
成念远抽噎着给成洛宛赔了不是,低着头偷偷抹眼泪。
江萦扇将成洛宛抱起,温言细语地哄着。
成洛宛瞄了成念远一眼,扑到江萦扇怀里,哭道:“我要找阿父阿母……他们不要我了吗……”
江萦扇眸光微动,许多事没办法解释清楚,只得道:“怎么会有人不要练儿?他们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很快就能回来的。”
成洛宛泪眼汪汪,问成昭远道:“真的吗?”
成昭远颔首微笑,目光落到她雪团一般的小脸上,浅浅停留了一瞬。他祖母说她长得与成之染小时候很像,或许罢,反正他又没见过。
他那位阿姊,小时候也会这样哭吗?
他难以想象。
成洛宛一行在东府待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才被温太妃恋恋不舍地送走。
日暮中的府邸陡然间安静下来。成昭远回到住处,鸟雀从树影之间惊飞往复,寥落的啼鸣在空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