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荒原之间的猎户告诉斥候,数日前有许多人马从西方过来,渡河北上了。
彭鸦儿料想那或许是董和均所部,对方不往弘农方向去,却渡河北上,实在是有些令人意外。
不过董和均并非庸将,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凭他带来的千余人,几乎不可能攻破潼关,倒不如追寻董和均踪迹,到河北一探。
彭鸦儿拿定了主意,派人将潼关音讯送往洛阳和彭城,他亲率大军渡河,赶往北岸重镇浮屠堡。
浮屠堡有魏军驻守,彭鸦儿一问,先前渡河的人马果然是董和均一行,不过他并未在浮屠堡逗留,旋即去往蒲坂城投奔河北太守薛会宁。
彭鸦儿皱紧了眉头,他的参军若有所思,道:“董将军或许是想在蒲津渡河,从北路入关。”
彭鸦儿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董和均北上的理由。
大军于是继续赶往蒲坂城,果然在城中见到了垂头丧气的董和均。
他手下残兵败将,数日来在蒲坂城休整,太守薛会宁待他很是客气,反而更让他羞愧难当。
他身为潼关守将,竟丝毫未曾察觉胡骑的踪迹,直到从背后遇袭惨败,才知道长安已经被围。
彭鸦儿闻言大惊失色,追问道:“三郎君呢?三郎君如何了?”
董和均惭愧摇头,他确实不知。不过在蒲坂城这几天,他隐约察觉出前些日子不同寻常的气息。
当初沈星桥传来密信,声称元氏诸将军谋反,要送信出关,里应外合。他年纪虽轻,素来是成肃心腹,董和均不疑有他,按照对方的指示杀了信使,如是者三。可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胡虏偷袭,他这才发觉,关中的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了。
一想到死在潼关的信使,董和均惴惴不安,他大抵是做了件不清不白的事,这话又不能对旁人言说,见到毫不知情的彭鸦儿,也只是痛悔失察而已。
彭鸦儿扼腕叹息,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唯有将功补过,方才对得起梁公重托!”
董和均顿首:“将军说的是,胡虏虽遮断潼关,我军还可以走蒲津关。只要能手刃胡虏,一切听凭将军吩咐!”
彭鸦儿将人扶起,他二人同年,对方又是宣武宿将董荣的长子,如此卑礼,反而让他受之有愧。
薛会宁带二人登城远望,大河悲风,蒲津浩荡,前路苍茫。
关中究竟是何等情形,众人都不甚分明。然而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第334章星沉
薛会宁连夜征发蒲坂一带的民船,送彭鸦儿和董和均兵马渡河。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潼关,抵达渭北时,却又被渭水隔断。
胡骑在南岸游荡,与大军隔水相望,戒备森严。
董和均虽曾在河上突袭慕容胡骑,见状也止不住心里打鼓,与彭鸦儿商议一番,两人决计先去冯翊郡与守军会合。
冯翊郡兵马先前大都随太守卢昆鹊前往长安,留在此地守城的不多。
彭鸦儿算了算守军离开的时日,不由得心惊,长安已被围数十日,关外竟从未收到任何音讯。
他问起董和均,见对方面无血色,顿时来了气:“董将军!你是痴了还是聋了,关中这许多变故,你怎会不知?”
董和均无言以对,悔恨难当。
待在冯翊郡也不是办法,彭鸦儿止不住顿足叹气,如今这局势,唯有解了长安之围,才是根除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率领大军星夜兼程,疾行赶往长安。越接近长安,路上遇到的胡骑越多。他们都结伴而行,一股股分散到乡野抢夺粮食和草料,彭鸦儿几番与对方交手,敌骑丝毫不恋战,见势不妙就纵马逃走,如此磕磕绊绊到了稷原城。
北地太守宗凛驻守此地,见彭鸦儿和董和均到来,一时间喜忧参半。他率军从北地郡驰援长安,因众寡不敌,被屈脱末大军逼退,只得暂且屯驻在稷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