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琇莹抿了抿唇,摇头道:“只是我猜测罢了,帝女之事,我哪里管得?”
她不愿意说,成之染也不再追问,对于桓夫人所思所想,只怕成雍要比她更为头疼。
人心不足蛇吞象。成氏已到了如此煊赫的境地,再往前所走的每一步,都不得不深思熟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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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雍派去彭城的使者还没有回信,孟元策一行于料峭春寒之中归来。
不出成之染所料,这一行无功而返。成肃既不肯做梁王,也不肯回京。
据孟元策所言,他犹在病中,强自答谢圣恩,却无法受命。
天子听闻回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待退出殿外,成之染唤住孟元策,问道:“仆射此去彭城,可知梁公患了什么病?”
孟元策看了她一眼,似是叹息:“梁公到了这般年纪,患了什么病都不稀奇。”
两人沉默地并肩而行,初春的日光凛冽薄凉,落在人身上也了无暖意,成之染不由得拢了拢袍袖。
“孟仆射,”她兀然止步,紧盯着孟元策的眼睛,问道,“你想做尚书令吗?”
孟元策神色微变,说不出到底是惊讶还是惶恐,抑或是兼而有之。他下意识朝四周扫了眼,随从都跟在后面,颇有眼力见地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想来是没有听到成之染的话。
“以下官名位,岂敢企望?”他压低了声音,言语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成之染不由得笑了:“仆射何至于此?放眼当朝,哪还有第二人能如仆射?”
她不说还好,这话说出口,孟元策登时苦了脸,嘴唇动了动,蹙眉道:“第下,这种玩笑话,可是开不得!”
成之染不依不饶:“仆射在担心什么?”
孟元策盯了她许久,从她脸上找不出一丝玩笑的痕迹,半晌,他摇了摇头,道:“梁公为相国,总百揆,何须尚书令?身居此位,我已心满意足了。”
“孟仆射啊……”成之染一声叹息。他虽不曾直言,她也能明白他的顾虑,有她那位大权在握的父亲在,李劝星谢让前车之鉴,谁敢再做这第二人?
可事情本不该如此。
成之染望着远处绵延不尽的宫墙,成群寒雀从大司马门城楼上飞起,呼啦啦扑向日影,倏忽又杳无踪迹。脚下这条路终有尽头,那扇宏阔的城门之外,她又能看到什么?
孟元策跟在她身侧,忽而又听她说道:“仆射家夫人早逝,家宅空虚,为何多年不曾续弦?”
孟元策有些意外,道:“我已经四十有五,子女也成家立业,早已没这个心思。”
成之染似是勾唇:“可是偌大的孟府,岂能靠仆射一力维持?”
孟元策慨然一叹。他老母尚在,兄弟亡故,子侄聚族而居,他从前在外为官,一大家子人,有赖于寡嫂操持,可如今寡嫂也年过半百,越来越力不从心。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有时也令他左支右绌。
不过成之染话中所指,显然不是为了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