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计较情蛊和行刺已是开恩,”叶无忧咧嘴一笑不为所动:“本将军不会替你们说情,要是陛下肯放你们回南疆,希望世子好好看住西南王,先帝和西南王的纠葛已经是过去,现在坐在帝位上的是陛下,这个天下只能是萧允安的天下,若西南王敢起叛乱,本将军一定会亲自领兵打入南疆。”
“至于小拖油瓶……”叶无忧在南疆少年惊愕的神情中又道,“区区一只小虫子,本将军没有受到影响,他又岂会被左右?”
——
另一边,萧允安命高肃亲自端了一盏茶给西南王。
“皇叔,父皇自知对不住你,特留遗诏让朕善待,你又何必让朕为难。”
西南王接过茶盏的手一僵,他掀起茶盖碾了碾茶汤,将热茶握在手中赔笑。
“臣惶恐,陛下何出此言?”
“朕昨日在后山遇刺,世子好身手,见面就朝朕的将军怀里钻,朕看他喜欢,便让他随将军回去了。”萧允安在手里把玩着装着蛊虫的瓷瓶,抬眼看了一眼西南王,“世子虽非皇叔亲生,但确实惊才艳艳,初见便送了朕一份大礼。”
萧允安不经意拎起瓷瓶放在眼前晃了晃,里头蛊虫振翅的嗡鸣声清晰地传入西南王耳中。
“小儿顽劣,还望陛下莫要怪罪。”西南王攥紧桌柄,把茶放回旁边的桌上。
“这群小虫子,真有传说中那么大能耐?”萧允安伸出手,露出虎口上一对小红点,“朕今早好奇掀开瓶口,手上就被咬了一口,起了好大一个鼓包。”
西南王眸中暗光闪烁,他把脖子往前够,但萧允安却已经把手收回袖中。
“只是小儿养的几只宠物罢了,陛下不必听信他吹牛。”西南王开口的语气,终不似开始的窝囊,他挺直腰杆,往后坐了坐。
“朕瞧着还挺真。”萧允安把瓷瓶也收入袖中,意味不明地盯着西南王,“朕打算多留世子几日,看看南疆的蛊,是不是真能迷惑人心。”
萧允安盯着西南王眼尾扬起的得意,在心中冷嗤一声,让高肃拎着茶壶走了过去。
“王爷,茶要凉了。”高肃点头,站在西南王身后,他指着西南王手边还烫的茶盏低声提醒。
“贤侄这茶,本王是非喝不可么?”西南王握住茶盏移到左手上,张开右臂搭上桌,完全靠在了椅子上。
萧允安眸色完全暗下,他面无表情扯动嘴角:“父皇留下的旧茶,朕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给皇叔尝尝,以免皇叔忘了往日旧情。”
砰——
一片银光迅速划过西南王靠着的椅子四脚,椅子轰然倒塌,西南王和手中的茶盏一起在萧允安面前摔了个四仰朝天。
滚烫的茶汤猝然泼了西南王满裆。
萧允安:“……”
噗。
御书房立着的屏风后,鬼鬼祟祟闪过一条赤红的发带。
“内务府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萧允安心情很好地黑着脸责备,他睨了眼屏风,托腮敲了三下桌角,看向高肃,“高肃,扶起皇叔,让人换把椅子。”
西南王看着满脸笑容的高肃只觉刺眼,他抖开高肃瘫着脸起身,结果后腰又被不知什么东西弹了一下,整个人朝着萧允安放方向湿漉漉倾倒——
萧允安抬眼故作惊讶:“哎——皇叔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礼,不就泼盏茶,朕还有的是。”
萧允安直接招呼高肃过来添茶,西南王伏在地上,被萧允安一番话架住,竟起不来身。
“皇叔见笑,父皇留下的旧物,才有些年头,上头就多了许多霉点,不过晒晒也就好了。”萧允安捧着茶放到鼻下闻了闻,他把手中的茶碗往高肃手中一塞,扬起下巴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西南王。
“哎呦~王爷您怎么还跪着呢,方才是奴手滑了,您快起身喝盏茶压压惊。”高肃面上端着标准的假笑,他单手扯住西南王的袖口将人拎起,恭恭敬敬把茶奉上。
萧允安再次愉悦地轻点桌面,笑看高肃把裤。裆濡湿一片的西南王扶回新椅。
西南王早被两次袭击吓飞了魂,他以为萧允安早就在暗处安排好刺客,他喝不喝这茶,今日都难以走出这个宫门。
“臣谢过陛下恩赏。”西南王颤颤巍巍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见西南王终于肯饮下茶汤,萧允安神色稍缓,打趣道:“朕请皇叔入宫说话,反而让皇叔赔了身新衣裳,这群内务府的奴才,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陛下哪里的话,臣就是许久不回京都,这俩日在住处贪嘴吃多,添上许多秋膘,才不慎压坏了椅子咳咳咳……”茶汤灌太急,西南王捂嘴咳得肩膀晃动。
“京中旧食确实更让人喜欢。”萧允安不紧不慢打量西南王,目光锐利,“深秋了,早晚格外寒凉,朕看皇叔像是染了风寒,不如让太医给皇叔看看,免得出了宫突发恶疾,让朕难做。”
“牢陛下挂心,臣不碍事,只是希望陛下在臣死后,能放我儿回南疆,他什么也不知情。”西南王捂住尚未发作的胃跪在地上请罪。
萧允安将人盯得冷汗津津,释然一笑:“普通的旧茶而已,看皇叔吓的,朕不是先帝,十分挂念旧情,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西南王倒在地上的身体抖如筛糠,他不敢置信地看了萧允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