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没事。”叶无忧摸着自己的肚子冷酷道,“无非换了地方,水土不服,暗疾半夜喜欢闹腾,陛下不必担心。”
说完,叶无忧一扯缰绳,追风也慢下脚步,再次滞留在萧允安身后十步左右的位置。
萧允安渐渐拧紧眉。
今日的狩猎,萧允安似乎不大尽兴,萧允安一整日都只在猎场外围打转,剑射出去许多,但十有九偏,高肃清点猎物时,发现萧允安的猎物,只有几只野兔。
射的位置,还歪七八扭,唯一一只一剑穿喉的野兔,拔下的箭身上,刻的还是“叶”字。
叶无忧一板一眼拿着小刀,帮萧允安把猎来的野兔放血扒皮上串,数日没吃好睡好的叶将军昂着削瘦的下巴,面容藏着火光的阴影下,多了几分肃杀。
“臣处理好了,陛下请用。”叶无忧把烤好的兔子递到萧允安面前,他握着木棍最边缘的位置,刻意给萧允安留了大量的空位,不会碰到自己沧桑的手背。
为期一周的秋猎,夜间的食物,便是自己猎来的野味,常年奔跑在山林间的山雀野鸡肉质紧实,洒上秘制的调料,烤起来格外酥香美味。
虽有不擅骑射的混在其中,但每日的猎物几乎多有剩余,同僚互相分食,圣上赏下猎物,往往是促进君臣情谊的美谈。
今天的萧允安,难得没有空余的猎物赐下,就连叶无忧给萧允安烤完野兔后,都沦落到混进鸿胪寺同僚中去蹭百家饭。
“将军往日都跟在陛下身边,今天怎么……”沈括握着从大理寺卿手上抢来的野山鸡,撕下一扇鸡翅递给叶无忧。
前几日的秋猎,他们受到叶无忧的格外关怀,沈括听从叶无忧的提议远远跟在陛下行猎的队伍身后,结果真的捡漏不少山鸡野兔。
知晓他们不敢偷萧允安的猎物,捡漏的野味上插着的都是叶无忧的箭。
而今天,帝将明显闹了矛盾,陛下无心狩猎,他们也只能再次回归蹭百家饭的日子。
为了明日不再和百官扯嘴皮子抢山鸡野雀,沈括挨着叶无忧,试图开解。
“本将军暗疾缠身,耽误陛下狩猎了。”叶无忧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大氅,接过沈括递来的鸡翅,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叶勉谢过沈大人慷慨。”
萧允安在不远处,默默捏断了手中捣鼓火堆的木棍。
“叶勉这俩日,除了不亲近朕,和谁都能说上话。”萧允安扯着嘴角,目光森冷地盯着和同僚有说有笑的叶无忧。
高肃站在一旁,急得跺脚,他看着萧允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陛下……”言终究没止住,泄了出来。
“有话直说。”萧允安目光扒在叶无忧身上,后颈泄出的青竹信香浓郁到飘到叶无忧跟前。
叶无忧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他左看右看,然后把自己的鼻子缩进了大氅中。
“叶将军您的暗疾竟真如此严重?”沈括又掰了个鸡腿递过去,他关切道,“将军在外行军打仗,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前线作战的将军对外的手腕硬不硬,事关他们鸿胪寺官员的腰杆!
自从叶无忧把北蛮打到朝贡,他们整个鸿胪寺,在外朝使者面前,几乎都是横着走,唾沫星子都节约不少。
叶无忧偷偷瞄着萧允安,接过食物开怀一笑:“无妨,小伤,只是有些畏寒,太医说,过了冬,年后就能大好了。”
听见这个好消息,沈括看上去比叶无忧还激动。
营帐旁,萧允安把手中剩下的半截树枝捏得粉碎,重新看了高肃一眼。
“你刚才想要和朕说什么?”
高肃把之前捏在喉咙口的话咽下去,重新组织语言:“老奴嘴碎,爱说闲话,看叶将军这两天的情况奴斗胆猜测……叶将军身后,恐怕有军师啊……”
“军师?”萧允安挑眉。
“老奴看着,叶将军他并非不亲近陛下,倒像是欲擒故纵……”高肃顺着萧允安的目光看去,发现叶无忧恰好落座在,萧允安视线完全无遮挡的位置,萧允安动一动,叶无忧便也借口挪一挪。
“他纵个什么劲,朕又并非……”萧允安想到什么,冷着脸噤声。
高肃见此,站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恕奴说句不好听的,叶将军那脑子,轴起来就只会一根筋,奴听说,孕期的坤者,心思都敏感,陛下怕是不小心说了什么重话,让将军误会伤心了。”
“朕看他并非误会……是又学了什么手段试探朕。”一语惊醒梦中人,萧允安反应过来,提起嘴角。
“是啊是啊,将军这是变着法的和陛下撒娇呢~”高肃没掐住嗓,不小心破了音,他捂着嘴咳了好几声,才翘起兰花指继续劝,“奴觉着,陛下宽宏大量,要不去哄哄叶将军?”
萧允安此刻再看把自己缩成球的叶无忧,便觉有趣起来,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朝叶无忧走去。
高肃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烤鸡,捏着小碎步快步跟上,双手的兰花指举在身前,激动到左右发颤。
叶无忧已经啃完沈括掰过来的翅膀和腿,刚开胃口的他馋得眼睛发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