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明雨也是怕爆炸,竟再不敢接近。
汽油的味道越来越重。
她怎么求、呼喊,哪怕帮她拉一下门,都没有用。
初明雨的手机也落在驾驶座上,他自然也不敢回来拿。
好在,卡车司机很有良心,飞快帮他们报警。
还立刻下车,试图把初枳夏从卡住的门里解救出来。
一个陌生人都做到如此?她亲生的说爱她的父亲却不可以?!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替她报警,也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来,这条路好远,好黑。
她好痛。浑身都好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毁容,会不会突然爆炸,火会不会烧到她身上。
那夜的绝望和孤寂……以及后来终于得救,紧接着就是火快速蔓过车身,连续不断的爆炸,再到上手术台,医生告诉她可能要在她下颌间固定十根钢钉,术后一定是有风险的。
如果感染,后果很严重。面瘫仅是最基本的。
但她,必须要做。
她不想毁容,正常生活,就必须要做。
即使今日,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都会想起那一天,汽油的味道,燃烧后汩汩的黑烟,父亲冰冷果决的身影,锁在车里等死的恐惧。
后续更多的——消毒水的味道,无影灯刺目的光,麻醉师让她心里倒数“10个数”,她太害怕了,不愿让自己被麻醉,怕一觉醒来,等待她的是破灭的命运。
还有ICU被层层监控仪器包裹得抬不起的手臂。
插的尿管、病床边的尿袋。
还有她骨头里真的有那样寒利坚硬的钢钉?
在最开始,她只要一张口说话,就会痛的,哪怕她已经很幸运很幸运,没有明显排异反应。
至于父亲,初明雨。
得救后,初明雨就站在路边,他也是有愧的,都不敢抬头看她,警察把她解救出来后喊过好几次家属父亲,他都不敢答应,上前。
就像决断主义一样,没有为什么,没有内容。她就是被决断的那一个。
事情过去这么久,初枳夏也慢慢明白过来。父亲爱她的,可和他要拿自己生命冒险比起来——父亲也才刚四十岁,大把好时光,不过如此。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多已经是无所谓的口吻,沈青石还是听心疼了。他猜到和她父亲有关,没有猜到是这样。
因为她被抛弃过。
所以不让自己再被抛弃的最好方法,就是先抛弃别人。
感到依赖,就想逃开。
“需要我帮你处理么。”沈青石抱紧她,抱得很紧很紧,低声问。
婚礼时他也大致听说,她父亲过得居然还不错,拿着集团的零花钱,到处度假。
“不要。”
他每次这样,她都有点怕怕的。她知道沈青石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但他只要说了,肯定不会让她父亲好过的。
“人性如此,不用指责。”她道。
所以赤诚的爱,才最珍贵。
可换作是她,车里锁的不管是当年的父亲,尹雪绫、周姨、周皓荧,今日的沈青石,她都会那么做的。
她不能要求别人也这般。
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沈青石低下头,吻了吻她潮湿的眼睛。
说这么久的话,初枳夏也累极,口干舌燥的,她不愿让自己哭,即使已经哭过好多回了,随之长大,她也明白成熟许多。人能要求的,真的只有自己。
初枳夏吸吸鼻子,都是他非要让她讲的,扯他的衣袖:“我想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