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对这哭得格外厉害的妇人升起几分好感。
叫阿桥的该是她的福星啊!
安慰人的女子拉住赵瑞灵的手,顺势扶着她往里走,并温柔解释——
“阿乔是你阿娘的贴身婢子,从小跟你阿娘一起长大,看到你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也情有可原,你叫她乔媪便是。”
“我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娘子可叫我秦媪,得知你今日到,太后昨儿个夜里都没睡好,过会儿要是激动了些,娘子别怕。”
赵瑞灵只来得及点头,就被半扶半推进大殿。
殿内除了伺候在一侧的柳福还有几个内侍和女婢,全是身着绫罗,头戴金饰的贵妇人。
她偷偷用余光看了眼坐在最上首的太后。
对方身着黑金色广袖宫袍,面容丰腴如圆月,与她阿娘并不像,浑身都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面上也并无什么激动神色。
事实上,在赵瑞灵按着宫中规矩,跪倒在地,行伏拜大礼直起身后,殿内所有端坐的妇人包括太后都没什么表情。
她们都只定定看着赵瑞灵,看得她头皮发麻。
果然这宫里跟袁翁形容的一样可怖——
“苑娘……”突然,坐在最上首的太后猛地站起身,打断了赵瑞灵的思绪。
她疾行上前几步,亲自将赵瑞灵扶起来,噙着泪仔细打量赵瑞灵的面容。
即便眼泪充盈眼眶,让太后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依然舍不得眨眼。
“像我的苑苑,她怎舍得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阿姐!”
太后的哭声打破殿内的凝滞。
“阿姐可不能这么哭,哭伤了身子往后谁来疼灵娘……是叫灵娘吧?”英国公夫人梁氏也擦着眼泪上前,扶住哭得站不稳的太后,也看向赵瑞灵。
赵瑞灵努力忍着缩脖子的冲动点头。
梁氏迭声对着秦媪吩咐。“快端些玫瑰冰烙来,我瞧着灵娘吓坏了,先让她吃点甜的甜甜嘴。”
另外一个看起来跟梁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也跟着上前,一起扶住太后,温声安抚。
长相最为凌厉,面色骄矜的另一个妇人则拉着赵瑞灵坐在一旁,刻意缓下了神色。
她解释道:“我是你三舅母,刚才先开口的是你大舅母,后头那个是你二舅母。”
“乖孩子别怕,你这回圣都,就是回家了,往后有太后、圣人和英国公府给你撑腰,再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欺负你。”
赵瑞灵一直插不上话,好在她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性子,被仍旧望着她流泪的太后和乔媪哭得心里发毛,很是乖巧安静,垂眸接过秦媪递来的凉碗,不知不觉就吃了个安静。
她确实需要压压惊。
穆长舟只说宫里吓人,没说是这么个吓人法儿,这是要用眼泪淹死她啊!
她们都不问她要身份证明,就一个劲儿哭,万一哭错了坟……啊呸,哭错了人,她脑袋岂不是更保不住了?
待得殿内众人的情绪平复下来,已是一炷香后。
太后先去洗漱过,而后才由同样去洗漱的乔媪扶着重新出来坐定。
一出来,太后就将赵瑞灵拉到了身侧坐着,看不够似的注视着赵瑞灵。
“快跟姨母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阿娘怎就狠心不回来呢?”
赵瑞灵心下一紧,心道来了。
她眼神露出几分忐忑,小声回答:“回太后娘娘,我自记事起,阿娘便随外祖父姓周,名圆,听阿娘说是跟着外祖父去守山的时候摔到了石头上,所以有些事情不记得了。”
太后眼中又积聚起了眼泪,笑骂:“难为她什么都不记得,倒还记得自己小字里有个苑。”
赵瑞灵噎了下,也不去分辨到底是哪个圆,只继续道:“我七岁那年,阿娘和阿耶上山碰到狼群,阿耶重伤不治,阿娘也一直缠绵病榻,当年就去了……并未提及她的身世。”
太后突然偏开头,用帕子捂着嘴哭得无声无息却浑身发颤。
堂堂英国公之女,即便前朝也是节度使的嫡女,还是七星转世的灵童之身,却因为一群山野里的畜生没了性命,实在叫人心酸。
这一切本该她受着的……
看太后又哭得止不住,英国公夫人梁氏无奈出声:“太后莫伤心了,逝者已矣,苑苑在天之灵怕是也放心不下这孩子,才叫灵娘回来咱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