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舟从舱房内出来,挑了个开阔无人能藏身的地方,吩咐甄顺——
“任程三郎在西北都护府住着就是,其他的等我们回西北再说。”
先前他们在宁音郡上船时,有西北传来的消息送到甄顺手中。
说程家三郎,也就是穆长舟的小舅子跟家里闹掰了,一气之下打马去了西北准备投军。
穆长舟清楚,程三郎虽从小习武,却更擅文道。
他突然想不开去投军,除非再也不回程家,否则程邈能把他腿打断,其中必有蹊跷。
刚才赵瑞灵突然出现在船尾,穆长舟还没来得及细问,听穆长舟吩咐,甄顺赶忙将飞鸽传书的小纸条递给穆长舟。
“我去穆氏的铺面,让人特地跑了趟苏州府的铺子,两日前就有飞鸽传书到了,说情况紧急,希望您尽快下令。”
穆长舟打开纸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都护府长史说,程三郎竟是带着好几车的行囊进的都护府,还将礼单给了长史,却不曾说为何送礼。
哪个正经郎君离家出走带这么多东西?
狼覃军那边则传来消息,说最近西戎得知穆长舟不在西北,确实又有动静,甚至试探着骚扰周边郡县下的村落好几次。
可朝廷派过去的督军却强压着狼覃军不许动,西北民心浮动。
如若准备不及时,真被西戎大胆偷袭,说不定先前狼覃军打下来的边镇会出问题,狼覃军失却民心,在西北根基也会不稳。
督军严辎……穆长舟眉头皱得死紧,若他没记错,应该是圣人堂叔淳阳王的嫡系,支持太子一脉。
穆长舟眸底闪过对淳阳王极深的厌恶,当年若不是母亲为了替她这位好表兄争军功,他阿耶也不会死。
圣人继位后,和太后一起打压淳阳王,收了他在西南的军权,如今对方又图谋狼覃军,呵……当他是死的不成!
他面上露出几分不再压制的冷厉:“到达下一个口岸,你上岸一趟,以最快的速度给西北传信。”
“告诉穆长史,若有人问起程三郎所为,先敷衍过去,将打探之人都记下来,传信给我。”
“至于狼覃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若西戎胆敢来犯,只管杀过去,谁敢拦着一并拿下,必要时拉出来祭旗也无妨,出了事儿算我的!”
甄顺心下发紧,却不敢多说,赶忙应下来。
他从小就在穆长舟身边伺候,知道
一旦涉及淳阳王的事儿,郎君向来不会手软,也听不得任何人的劝说。
等穆长舟带着浑身冷气回了舱房,甄顺才松了口气。
他望向赵瑞灵舱房的方向,眸底闪过一丝迷茫。
先前他和郎君还没说几句话,赵瑞灵就过去了。
郎君明明可以把对方打发走继续说事儿,毕竟他们说的都是要紧事儿,耽搁不得。
可郎君偏偏制止他说话,就在船尾那点子逼仄的角落里,由着那小娘子嘀咕半天。
若说郎君不愿意跟赵娘子打交道,却偏又在那小娘子要走的时候从角落里站出来吓人。
虽然赵瑞灵说的话一听就知道是说谁……可他们先前算计人家小娘子,人家嘴里没好话不是正常的吗?
郎君连西北人诅咒穆氏全族的话都听得面不改色,被人说了句一把年纪……嗯,还骂了声狗,就忍不住啦?
更别提刚才郎君去搂人家小娘子腰的那利索劲儿……甄顺心里毛毛的。
先前郎君打趣见色起意,他在心里腹诽,不过都是玩笑而已。
甄顺清楚,郎君的婚事牵扯太多,不是那么容易定下来的。
偏赵瑞灵是谢如霜的女儿,牵扯更不少,两人根本不合适。
甄顺眸底闪过一丝担忧,这男人一牵扯到女娘就容易色令智昏,老醇国公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郎君可千万别步了老国公的后尘啊!
官船在太湖上行过一日,路过位于江南东道的小口岸停了一刻钟。
甄顺从这里上岸,去办穆长舟交代的事儿。
官船继续往北,甄顺办完差事后,坐小船追上官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