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种歉意,对家庭的伤害,对她的疏忽、冷落,他统统讲明,也希望她不要介怀,祝她今后越来越好。
她把道歉当做真正的告别,照单全收。
那张园林里一家三口的合影,在江萌上大学前卖掉废品时又被翻出,她看到他手写的字:“宝贝的第五个生日”,仍然克制不住地偷偷擦泪。
直至那一刻,她才试着释怀,才愿意为她风雨飘摇的青春画上句号。
去接受从此以后,前程似锦。
人在恨一个人的时候,必定伴随着复杂的感情,因为黏连的爱还没有远去。
当真的不在意了,就像风筝脱线,才算了无牵连。
漫长的时间消解了她对父爱的执着。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解药。
高考翻篇很久,人生不再用成绩衡量,她也不再需要证书的含金量来换他一句:恭喜你成为优秀的人。
以前舍不得扔的照片,现在是没必要扔了。
坐在这里的晚餐只是晚餐,出了这个门,各走一边,我不再想念,不再追溯痛苦幸福,也不再恨你。
你怎么看我,与我再无瓜葛。
——也不用等走出这个门了,江萌吃这顿饭就吃得心不在焉,筷子都没怎么拿起来,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然后心思飞远,露出甜丝丝的笑。
江宿问她:“和谁聊天呢?”
江萌坦诚回答:“男朋友。”
他有点惊讶:“谈恋爱了?”
“嗯。”
江宿微微沉默,拣紧要的问:“条件怎么样。”
江萌从手机屏幕上抬眼看他,不禁笑出了声。
嘲笑、冷笑、无语的笑。
她说:“一般般吧。”
江宿也听出她笑意里的刺,又改口道:“你喜欢就好。”
吃完这顿饭,分别前,江宿提到了一个人:“你和陈迹舟还有联系吗?听说他在云州。”
江萌默了默,然后点了头。
江宿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但在江萌急着离席的情绪里,收回了要说的话。
回到独自一人的车里,江萌把手机打开。
刚下课就过来吃饭了,这会儿时间还很早,天刚刚黑下来,江萌真的不喜欢吃日料,刚就吃了几口还算能接受的寿司,现在肚子还是空空的,她紧急地给陈迹舟打了个电话,声音特别委屈:“下班了没啊,我快不行了。”
按他汇报的工作进度来看,他应该刚散会,问她:“怎么回事?”
“我跟我爸吃饭,难吃死了,那个鳗鱼,我真的好讨厌吃鱼,你快点来投喂我好不?烛光晚餐烛光晚餐,欠我的别忘了。”
江萌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提醒着他,脸上洋溢着生动的笑。
陈迹舟说:“刚结束,我去哪儿找你?”
江萌:“你来我家吧,我要打扮一下,顺便你也来看看小金呀。”
“行,二十分钟到。”他讲完,又说,“半小时吧,我得买点吃的笼络它一下。”
江萌嘻嘻一笑,声音甜甜地说:“快来快来,想你了哥哥。”
陈迹舟愣了下,一本正经问:“谁是你哥哥。”
她改口:“想你了老公。”
“……”
很长的沉默。
江萌不快地揪起眉心:“不是,那我叫你什么啊,连名带姓也太严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