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完成任务!”小水也不管打下手的事了,两手一撒往柜台后走,“我得给咱们小段准备个围裙,啧啧淇纯男大爆改围裙人夫,多吸引客人啊……”
姜若淇哽住,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开的是花店还是花楼。她忽然很想问问小水,上班摸鱼的时候究竟都在看什么……
小水兴致勃勃,对着店里统一的深灰色棉麻围裙精挑细选。
姜若淇透过前台门帘的缝隙扫了眼,感觉自己愈发不理解现在的小年轻,哪怕每天都能听见这种虎狼之词,还是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相比之下孟歆好相处多,明面上是个写尽各种play的写手太太,背地里恋爱都没谈过,她撩两句就得炸毛。
“谢谢姐姐!”
见小水走远,段谨辰连忙往姜若淇身边凑了凑,一双圆眼直勾勾盯着她,“那我从今天开始上班可以吗?”
姜若淇姿势不变,低头侍弄花,打算言语上做个冷酷无情的资本家:“行啊,上午工资不算,下午开始到晚上,今天工钱算半天的。”
“没问题!”
段谨辰长得高,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往姜若淇身边一站,挡住了侧面的大半灯光。
姜若淇觉得他碍事,想让他走开些,一抬头却撞上段谨辰亮晶晶的眼神:“姐姐要帮忙吗?”
姜若淇把话咽了回去:“不用。”
“那姐姐,这玫瑰是什么品种啊?难养吗?要怎么照顾?”
少年人原地上岗,表现出一种莫名好学与迫切,只是这问题在姜若淇听来耳熟,一时恍惚,回到了还趴在矮墙墙头的那一年。
姜若淇跟着刹车,拽着孟商的袖子站定,却分毫不让仰头看他:“叫我干嘛?我又说错了?”
“我跟她不合适。”“哦呦呦,孙子什么时候从新海回来的?怪不得这两天这么高兴,原来是有人陪你了。”
“今天早上刚到的。回来过个暑假,等开学再回去读书,正好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小池,快去屋里拿串葡萄给吴阿婆带回去,自己家种的,都吃不掉。”
“这么怎么好意思啦!看看,小池一段时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等会跟我回家拿点海棠糕,正好我家的小鬼头也回来了,小池可是大学霸,还能帮我们看看暑假作业……”
一门之隔,外头的动静姜若淇听得淇楚。
古镇老街,左邻右舍虽都是独门独户,却因为前后挨得实在近,在自己家正常音量说几句都能被邻居听见。
所以有些事好像还没出家门,可实际上整条街都知道了。不像城里隔音效果极好的楼房,门一关嗓子喊出血都听不见。
这话听一半,姜若淇觉得还挺有意思,她从屋里抱了个木头板凳出来,往院里大片的阴头下一放,刚想继续听门外的闲侃,可人却散了场。
她撇撇嘴,拽上小板凳拖着凑到自己阿婆身边。阿婆戴着铁指甲正剥鸡头米呢,这玩意精贵,回收能卖个五六十一斤,剥一夏天至少得赚几千块钱。
她的阿婆过去没工作,自然现在也没退休金,只养自己还好,现在还要养活她,就只能到处找这种不费体力的事做。
姜若淇往盆里伸的手蠢蠢欲动,鸡头米不好剥,她人小没力气,要是扣坏了,伤到里头的肉,卖不出价就只能自己吃进。
这种淀粉球没味道又不顶饱,她一贯觉得不好吃,就更不懂为什么还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阿婆看向她目光带笑,姜若淇则是心有不甘地搓搓手,偷偷打量着再凑近阿婆一些,最后脑袋一歪枕上她的腿。
“淇淇无聊了?”阿婆手上动作不停,姜若淇仰头,就着稀疏的辰光被阿婆灰白色的头发灼了下眼睛。
“老闷在家做什么,出去找小朋友玩呀。这条街前后好多小朋友,淇淇不用一直跟着阿婆的。”
“不要。”姜若淇一歪身子,抱住阿婆小腿,声音闷闷的,“我不无聊,也不喜欢跟他们玩,都幼稚得很。”
“小丫头,你自己才多大?”阿婆失笑,“听讲隔壁孟家的小孙子回来了。小池这孩子我见过几次,长得好成绩好又有礼貌。不乐意和那几个皮小子玩,那去隔壁找孟奶奶,让小池领你玩?”
姜若淇哼哼两声表示拒绝,但阿婆不说她也知道,隔壁孟奶奶家的孙子回云城过暑假,从早上开始可是吵吵了好一阵。
先是汽车压过门口那块松动的青石板,“咯噔”一声,把在小菜地里浇水的她吓了一跳。
她本想看看外头是怎么了,侧耳趴在门口,就听见个陌生的男声对孟奶奶絮絮叨叨好些,不多会儿汽车又压了青石板,又“咯噔”一声开走了。
再后来,大抵是遇上后街那个爱贪便宜的吴老太,两句漂亮话正哄人给自家不成器的皮猴子做免费家教呢。
这个吴老太是街口卖海棠糕的,典型的破锣嗓子长舌头,前些日子她家的事就属她传得最多最离谱。
姜若淇讨厌她极了,连带她家的小鬼也讨厌得很。地头霸王,光指着她欺负,还不让别人跟她说话。
姜若淇倒是可以假装不在乎,说他们幼稚讲自己怕生,实际却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毕竟从住进阿婆家开始,那些看不见的言语和针刺一样,不论是真惋惜还是假唏嘘,反正一针一针都扎在她和阿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