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的空调正呼呼送着暖风,货架上的星星彩灯一闪一闪的,倒像个藏满了心思的秘密基地。
苏早脱掉鞋,利落地翻过后排座椅,爬到后备箱盘腿坐在绒布垫上,伸手捻了捻身下软乎乎的布料,眼底漾着笑,“就在这儿吧,暖和。”
她抬头看了看两侧闪烁的彩灯,睫毛被跳跃的灯光染成金棕色,“而且你特意布置了,咱们上去了,岂不是可惜。”
昨夜姜凝光带了两瓶Macallan30,宴上三人陪着姜君正饮了一瓶半,仅是微醺。
姜威从浴室出来,月上了西楼,凄凄映水寒,他竟对月无眠。
差乔叔送来那半瓶子威士忌,带一个水晶杯,窗畔月影疏淡,他端一杯酒陷进沙发,随意点开手机视频,借几缕秋风催眠。
离得近了,像是有她的呼吸声在耳畔,一句“nicebirdie”被她念得甜又软。
待到酒瓶见了底,视频看完,他才生出几分倦意,孰料清晨睁了眼,小山雀临窗啁啾,远不如佳人婉转。
到了小溪山,四合院门前垂柳芊芊,清溪绕舍而过,水声叮铃。
乔叔回头问他:“湛兮这是取车还是见人?”
他笑笑不说话,下了车挥手叫乔叔先走。
若是取车,自然不必他亲自来。
可他这人呐,人家也未必想见。
好友申请发了一夜都未通过,这辈子头一回给人袋子里塞钱,还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这要叫家里老头子见了,得要骂他一句作风不正,再让他写三千字清廉心得才肯罢休。
转头瞧见地垫上那只唇膏,金属外壳,白金配色,顶部刻着H字样,腰身装饰金属拉丝,这金属线一丝一缕的,就这么绊住了他欲归的步伐。
苏早瞧见姜威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入定般僵住,他苏日明明取了车就能走,为何还等在她家门口?
一瞬间,她的思绪百转千回,却梳不通,理不清,打成死结。
直到身旁的左清樾问了句:“这就是你说的客人?”球包客人自己拎,球杆也是他自己拿,她就空着一双手跟上去,连插Tee都不用她帮忙。
她兼职时间不长,但接待的客人也不少,像这般不知所措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眼看姜威已经准备要开球,她赶紧报数据:“415码,四杆洞,果岭在左边树林后面,可以从树上过,但要打310左右才能上球道。”
可以有不从树上过的打法,但她觉得,以这位贵客的水平,应该不用多打一杆过渡。
姜威手拿球杆试挥了一下,苏早忽地想起来问:“先生需要拍摄吗?”
来球场打球的客人就算是没有社交媒体的更新需求,也会用手机记录下自己的打球过程,以便复盘打球动作和细节,精进球技。
她这话音才落,路时昱就将自己的手机递了上来:“你拍我好了,我这三哥最烦出现在谁的镜头里。”
苏早没接,仍是看姜威。
秋秋赶紧凑过来:“我帮您拍吧,先生。”
她想伸手去接路时昱的手机,被他一躲。
路时昱可不是个蠢的。苏早并不了解宋云舒的家庭,只是偶然听到她同事问她老公如何,她才知道宋云舒已经结婚了。
“那”苏早愣了一下,“那你们,一起睡吗?”
这回换宋云舒面红耳赤了,她不说话,苏早也懂了是什么意思,她笑:“日久也能生情噢~”
宋云舒急得上前挠她痒痒:“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学什么一语双关!”
两个女孩瞬间扭倒在沙发,就只听见苏早边笑边求饶的声音。
玩得累了,宋云舒才微喘着气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得知苏早父亲出事的时候,宋云舒正跟着院里的植物专家在墨脱拍摄,进了雨林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她一度想提前回京陪苏早,但院里的科研任务重,她不得不留下。
回来看到苏早一切如常,她是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是看到她能振作起来面对生活的残酷,心疼是她才19岁。
她年长苏早快十岁,可若易地而处,她不会比苏早更坚强。
苏早起了身,牵着绚丽的裙摆转了一圈儿,高兴说:“挺好的啊,你看我,能跑能跳的。”
她笑得娇艳,说的话却始终蒙着一层哀伤情绪:“不会比那时候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