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身后那一大群人,不知情的只以为她铺张排场,可认真一看,没有仪仗,全是太监和佩刀禁军,这分明是监视。
想明白这点,尤丽心中那点怨恨也随之消散了,她看得出夫人是个软心肠的主子,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逃。
纪吟没在掖庭多留,把药材交给尤丽后就离开了。
元都暗松一口气,看来夫人真的只是来送药材,刚这么想,却见她又往西北而去。
这不是回玉樨宫的方向啊!
元都脑中立时响起警铃,夫人该不会真想搞事吧?
“夫人还要去何处?”他赶紧问。
纪吟顿住脚步,看了他几秒,表情似笑非笑,“去玉祥宫。怎么,元大人该不会以为我这么傻,要在你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吧?”
她心中有气,对他说话也不似以往客气。
元都听她讽刺自己,也不生气,反而放下心来,只是没想到以往向来和气的夫人也有这么犀利的一面,一时有些诧异,又派人提前到玉祥宫。
然而待纪吟走到玉祥宫门外,却见宫门紧闭。
她主动上前敲门,宫门打开,是个眼熟的小宫女,纪吟说明来意。
“公主,夫人来了,说要见您。”玉祥宫的小宫女菊秋来禀告。
“不见!”媞兰想也不想便道。
那日纪吟逃跑,皇兄震怒,后来查出纪吟逃跑时用的是她的借口,华林园这个门又是自己告诉她的,理所应当的,她也被皇兄罚了,禁足在玉祥宫,直到出嫁前都不能再出宫。
这还不是最让她伤心的,亏她把纪吟当朋友,结果她根本就是利用她。
“公主说不见。”菊秋小声道。
“我知道了。”纪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确实利用了媞兰,媞兰现在讨厌她也是正常的,只是仍免不了一丝失落。
她在玉祥宫门口站了会儿,眼见日头越来越晒了,郑姑姑帮她打着伞,劝她回去。
纪吟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宫门又被打开了,一道俏丽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四目相对,谁也没先开口,最后,还是纪吟看出了媞兰脸上的别扭。
“我来是想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她一字一句,表情格外真挚。
媞兰愣了下,然后偏过头,冷哼了一声,“进来吧。”
两人跨进玉祥宫,没了外人,纪吟又道了句歉,“是我对不住你,故意套你的话,借你的名头逃出宫,害你受了牵连,辜负了我们的情谊。”
媞兰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她大声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逃跑?”
她很生气,气得再也不想见她,可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想知道她为什么逃跑?现在,她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纪吟定定地看着她,道:“因为我不想进宫。”
“为什么?皇兄对你这么好,你一个南边来的齐国公主,皇兄都封你作夫人了,比父皇封的还高,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纪吟听到她的质问,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她一个被送来和亲的公主,在外人眼里段伏归待她够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止媞兰这么想,陶儿、郑姑姑以及所有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没有别的原因,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纪吟淡淡道。
人该是自由的,要去做一株向上生长的树,而不是成为他人豢养的鸟雀。
媞兰原本是很生气的,可看到她这模样,心里的怒火竟不知不觉消了下去。
“我不懂你为什么不愿,不过我要提醒你,以后千万不要想着逃跑了,你不见了后皇兄很生气,不仅惩罚了玉樨宫的所有人,整个后宫都遭了殃,光这几日就换掉了好多人,听说庭狱那边都关不下了。”
听到这话,纪吟眼神一凛,很快便明白过
来了。
认真说来,尤丽、媞兰她们主观上并没有想帮她逃跑,段伏归却还是重罚了她们,一则杀鸡儆猴,有此先例在前,往后宫里所有人都不敢再帮她逃跑,让她无人可求,二来,他也趁着这场风波将宫里人清洗了一遍,将那些尸位素餐、亦或是旁人埋在宫中的钉子连根拔除。
段伏归虽登基了,那夜又血洗宫墙,但时日尚短,此前的精力一直用在前朝,暂时还未腾出手料理后宫,宫中除了禁军,大部分还是先帝时的旧人,这本是小事,他才暂时未理会,但他既然为了抓捕她大肆审问宫人,有了由头,也就顺便把此事处理了。
想到此处,纪吟只越发意识到段伏归的手段,自己若再想从他手中逃出去,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纪吟没待太久,不过短短聊了几句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