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伏归抬头看去,怔了瞬。
“你说要见我?”
纪吟在心中哼笑了声,明明是他派人做下这些事,现在还装模作样。
“我错了。”她说。
第39章
“我错了。”纪吟说。
错在她无权无势,错在她有太多在乎的人而没能力保护她们,错在她低估了男人的冷血、对人命的漠视。
她曾经说,她永远也不会对他说出这句话,然而这才过了多久,现实就逼她不得不低头。
段伏归眼神沉沉落在她脸上,这分明是他一直期待的,可此刻终于等到她朝自己服软,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得意、开心,相反,他胸口似堵了口气,隐隐有些发闷。
半月未见,她又瘦了许多,本就巴掌大的脸现在几乎完全没了肉,身体薄得像张纸。
段伏归有些心疼又有些后悔,怄了这么久的气,早知道他该早点把那丫鬟拉出来。
“过来。”段伏归沉声命令。他背对着烛光,棱角分明的轮廓半藏
在阴影中,面容模糊,目光却锐利,身上绣金龙袍华光流淌,衣摆堆叠,威仪赫赫。
到了现在,再反抗也没有意义,纪吟如同得到命令的人偶,乖顺地跨步朝前。
然而她刚一动,却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在地。
段伏归脸色一紧,下意识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她膝盖上的血迹。
方才她站得远,灯火不甚明亮,身上衣服陈旧灰暗,他全部心神都在她脸上,竟没发现这点。
段伏归一把搂住她的腰,手臂一抄,将人横抱起来,径自朝里走去,一边扬声吩咐,“来人,传太医!”
他将纪吟放到床上,二话没说褪下她的裤子,一看,果然,她膝盖上有道鲜红的伤口,不算长,却有点深,像是被什么扎了下,还在流血。
“他们怎么办的事。”段伏归低骂一声。
又想起方才抱她时,轻得都有些恐怖了,仿佛只剩了副骨架,顿时心疼不已。
纪吟看着男人的惺惺作态,只觉可笑,这小小的伤口,只是她吃的苦中最不值一提的部分。
太医很快来了,段伏归扯过被子,将她裹严实。
张覃都不知是第几次来给纪吟看诊了,然而这次的情况实在不好,甚至比以往都要严重。
她本就在北上路上大病过一回,后来好不容易养好些了,段伏归回来后,她不得不连吃大半月的避孕药,那药丸配伍粗劣,只胡乱添些虎狼之药在里面,已是十分伤身,偏她还被贬去掖庭干活儿,这一个月又是受冻、受累、受饿的,简直……张覃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给纪吟仔细诊完,铺开纸笔正要开方子,段伏归忽然插了一句,“她腿上还有道外伤。”
张覃一惊,下意识问:“可否让臣瞧一眼?”
然而说完他便后悔了,民间男女大防虽不严重,但这是在宫里,陛下又说夫人伤在腿上……
果然,段伏归沉默了,他自然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纪吟的身体,但……他最终还是撩起一角被子,不过只将纪吟膝盖的位置露了出来。
张覃一看,嗯……这倒也算伤,一道小口子。
但他还是道:“这许是被什么利物扎到了,微臣这儿有止血生肌的药膏,涂上三五日应该就能痊愈了。”想到什么,又连忙补充,“微臣回去后再调配一份祛疤膏,保证不让夫人留疤。”
段伏归淡淡“嗯”了声。
开好药,按理张覃该退下了,但他却忍不住看了段伏归一眼。
“还有什么事?”段伏归斜眼过去。
张覃几经纠结,最后嗫嚅着声音,“陛下……可否容臣单独向您禀几句话?”
段伏归心头一紧,下意识看了纪吟一眼,难不成她有什么事?
一瞬间,他脑海闪过诸多念头,想起这段时日她在掖庭受的苦,难不成真熬坏了,她这体质本就弱不禁风的……
他将她放好,起身,大步去了外间。
“到底什么事?是她身体——”段伏归急急发问,声音森冷,比这隆冬夜晚的寒风还要凌冽几分。
张覃忍不住打了个颤,低着头,只得极小心地将自己诊出的实情告诉段伏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