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吟吃完最后两片素炒春笋,搁下筷子,任由两个宫女呈上漱口茶,一边用温湿的锦帕擦过细白的手指,一边状似闲聊地问:“你们先前在哪儿当差?”
木叶下意识要回答,木香连忙拽了下她的袖子,她这才想起来陛下吩咐过,除了伺候夫人洗漱用膳,一律不许再与她闲聊。
“你们认识尤丽吗?她先前是我的宫女,你们知不知道她们现在被罚到哪儿去了?”纪吟又问。
木香木叶两个宫女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个字也不答,径自收拾着桌上的杯盘。
纪吟心下一沉。
那日段伏归吩咐下面的人不许再跟她说话,以男人的威信,这些宫女岂敢违背。
纪吟眸中闪过一丝气恨,深呼吸一口气,又指使她们:“给我找本书来。”
这下两人终于有反应了,木香道:“奴婢要向陛下禀告,得到陛下允许才能把书拿给夫人。”
纪吟愤怒地睁大眼,瞪着她看了许久,许久。
空气静默得近乎压抑。
纪吟终于意识到男人这道命令的可怕性。
她不仅身体没了自由,连精神也要被囚禁起来,从此以后,没人跟她说话,没人跟她交流,她只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宠物,只有他这个主人过来时才有人能说上一两句人话-
段伏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战机,经过去年潞州一战,秦国元气大伤,近半国土落到燕国手上,这次秦国皇帝驾崩,即便秦国内部能立马推举新主,依旧避免不了人心动荡。
若是顺利,此一战,段伏归便能率领燕军横扫六合,并吞中原,彻底一统北地,终结六十年来的乱世,成为真正的天下霸主。
一条条命令下发,烟尘滚滚,一个个举着令旗的传信兵飞驰在官道上,如今整个燕国朝堂都飞速运转起来,调拨军队、征集后续兵源、调动粮草,安排留守,制定大军行军路线……一连忙碌了五六日,段伏归才终于把前朝的事议定。
大军即日就要出发,段伏归忙得分身乏术,但他还是抽出时间。
他把段英召来含章殿。
“朕离开京城后就把夫人的安危交给你,若再发生先前的事,你就提头来见朕!”
段英立即单膝下跪,仰头看着主上:“属下必不敢再辜负主上期望!”
他眸光坚毅如钢,声音掷地有声,可以看出他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和意志。
段伏归这才放下心来,又交代了两句,才大步朝玉樨宫走去。
一连数日,纪吟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宫殿,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和孤寂。
她抱膝坐在榻上,怔怔地看着雕花窗棂外,一支新生出几片嫩叶的梅枝横生过来,被明亮的春阳镀上一层浅浅的光辉,苍翠欲滴,生机勃勃。
这时候,纪吟竟开始羡慕一棵树,至少它能自由生长。
她下意识朝眼前的翠绿伸出手,却什么也没触碰到,苍白纤细的手腕轻悬在半空中。
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
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
夜幕沉沉,纪吟躺在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一只瘦小的幼猫。
忽然,一道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紧接着,“砰”一声,殿门被用力推开,门扇打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纪吟被惊醒,刚从衾被里坐起身,便见一道高大的黑夜急速逼近。
两个宫女跟在他身后进来,连忙将卧室里的油灯点亮。
暖黄色的火光一跳,屋内霎时多了抹光亮。
她仰头看着床帐前的男人,刚要说什么,男人高大的身躯便压了下来,滚烫的唇堵住她将要出口的话。
段伏归能抽出这点时间实在不易,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上来就单刀直入。
纪吟不停挣扎,却全都被他轻易化解。
一场急促汹涌的情潮席卷而来。
纪吟失了力气,满脸潮红,发丝凌乱地纠缠在雪白的颈肌间,花瓣似的唇艳红润泽,因为微微泛肿而越发饱满欲滴,她仰躺在柔软的丝绸衾被里,疲惫得神思欲昏,直到听见衣料摩擦声,她伸出雪臂撩起纱帐,探头看去,只见男人正在穿衣。
不是寝衣,而是外出的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