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伏归呼噜呼噜全吃了,双眼发亮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投喂。
纪吟却想着吃太多,消化负担大,估摸着他有个六七分饱了,便没再劝他吃了。
饭毕,小太监将杯碟撤走,上了一壶清茶。
歇了片刻,趁段伏归还有精神,冯全又把两人的药端上来。
纪吟连喝数日药,闻到中药都反胃,想到自己要养身体,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段伏归看她眉头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只觉可爱极了,但一时又有些心疼,要不是为了救自己,她完全不用遭这份罪。
纪吟用茶水漱完口,待舌头终于恢复知觉后,她才开口问男人:“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她主动关心自己,段伏归倍觉惊喜,微微挺起胸膛,“我好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他说谎不打草稿,他这伤势,就算他底子再好,恢复能力再强,要想彻底痊愈,没有三四月,别想自由行动。
“那这样,我就放心了。”纪吟没有看他,微微垂下眸,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里面还剩了小半茶汤。
“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在宫里住了十来天,现在该回去了。”
段伏归一时茫然:“回去?回哪儿?”
“回我自己的家。”
段伏归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瞪大凤眸看着她,“你依旧不肯留在我身边?我以为你冒着不顾性命回来救我,又跳到冰河里九死一生,我以为你对我总归是有情意的。冯全跟我说了,你醒来后头件事就是来看我,为什么……”
他急急说,似要验证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我说过,你救了我,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你离开,换做别人,我也会回去。”纪吟不等他说完便打断。
男人的面庞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纪吟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弥漫出的悲伤、难过、失望,仿佛密密实实的雨雾,将她笼罩其中。
纪吟莫名难过起来。
但她继续说:“你那时不是吩咐过段英,让他送我走吗?你不是已经决定放手了吗?”
“我……”段伏归颓然地靠在床头,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吸气。
他的心像被什么攥住了,紧绷得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段伏归,我真的不想留在宫里,这里有太多回忆了,我放不下。”纪吟终于抬起头,双眸注视着他。
她的声音那么平静,没有恨,没有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却仿佛卡住了段伏归的喉咙,叫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那一刻,他想的不就是让她好好活下去吗?
如果强行把她留在身边,只能让她痛苦的话,他是不是该……放手?
如果他死了也就算了,可他活下来了啊,被她亲手救下一条命来,他如何还能放得开,这比剜他的心还痛。
“那我,还能不能去看你,你放心,我就只是看你,不会逼你做什么。”段伏归红着眼,声音艰涩无比。
纪吟沉默,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嗯。”
段伏归想朝她露出个笑,努力勾起嘴角,那块皮肉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娘娘要出宫?”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含章殿的人都呆了。
纪吟并没有解释,只让元都去备车马,自己收拾了两件衣物,带上太医为她配好的药材和外敷的膏药,准备出宫。
“主上真的允了吗?”元都小心看着她,不敢相信。
“你去问他就是。”
元都真去了,得到的答案是一个“嗯”。
元都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早从段英哪儿得知那晚遇刺的全部过程,主上宁愿自己吸引全部敌军也要送娘娘走,娘娘成功出逃,为了救主上又折了回来,两人同生共死,元都以为再怎么样,总能修成正果了吧,没想到娘娘还要离开。
纪吟一回到清泉镇的院子,姑娘们便都围了过来,哭成一团。
“我听说陛下和夫人遇到刺杀,差点吓死了。”陶儿又成了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