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卿目视前方,仿若未闻。
眼角余光瞥见少女雀跃灵动的小脸,他眸中闪过一缕微不可查的笑意,落满了步伐,等着她跟上来。
别枝心情很好,好到像是踩在云端漫步般,新奇之余又很是惊喜,她时不时地歪头看看寂然,嘴角弯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临近明亮街道,她走到寂然的前边,抬手止住他的去路,摇头道:“你就送到这里就行。”
傅淮卿看着她的掌心少顷,方才颔首。
别枝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凝视着他微时,目光不疾不徐地往下移了半寸,落在男子微启的薄唇上,她想了想,快步地走上前踮起脚尖双手捧住男子的脸庞,亲了他一下。
傅淮卿瞳孔骤缩。
他掌心抬起到半空中,少女的身影就往后退了几步,眸色灼灼,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没有半分留恋地离去。
埋伏于青石路西侧树林中的暗卫们面面相觑。
程靳看了看步伐轻悦的别枝,又看看微抬指腹摩挲过嘴角的王爷,最后愕然地看向同行且神色如常的江跃:“什么情况?”
“就你看到的情况。”江跃意味深长地道,“以后记得喊王妃。”
程靳怔忪须臾,口直心快地疑惑道:“在别枝眼里,她亲的是寂然,自己和王爷,别说八杆子,百杆也打不着吧?”
江跃:“……”
他略显无言地看了程靳半响,道:“正好,有个事情交给你去办。”
程靳问:“什么?”
“寻个合适的地方,安排寂然过去,不要再留在五味铺。”江跃道。
“啊?”程靳不懂怎么这么突然,而且还是在别枝和‘寂然’的关系突飞猛进的时候,难不成——他皱了皱眉:“主子不喜欢别枝?要赶紧断了和她的关系?”
江跃嘴角张张合合半响,头疼地拍拍他的肩,好心叮嘱道:“记得,这话不要在别枝面前说。”
程靳:“嗯?”
江跃余光瞥见往回走的王爷,紧忙跟上之余不忘道:“你要是和她说,我就可以寻个时间去京兆府牢狱探监。”
他也顾不上程靳有没有听懂,快步流星地跟上王爷的步伐。
傅淮卿回到王府时已经是下半夜。
等候于王府前厅院子多时的秦骁和苏辞瞥见他眸中的不愉,收回目光对视少顷,起身跟上。
深夜凉风习习拂过窗牖而入,窗牖下的灯火随风摇曳,映出道道斑驳光影,书房内悄然无声,余下笔触掠过纸张带来的沙沙响声。
落下最后一笔,傅淮卿微抬眸,看向伫立于书案前的两道身影,不疾不徐地折好宣纸,递给了等候于侧的江跃,不疾不徐地开口:“今日是徐闻澈,明日就会有其他人。”
“徐闻澈既然应允与他相见,定然对他有所求,”苏辞来前也是听说了章砚与徐闻澈碰面一事,此事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是以也不值得惊奇,“京中有你坐镇,他不敢肆意行动。”
傅淮卿面色微沉,不置可否。
会与不会,敢与不敢,皆在一念之间。
他目光侧了几分:“荷州一案,有何说法。”
“目前来看,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山匪。”秦骁拂拂袖摆,掏出不久前大理寺特地送来秦家的卷宗,递给了看不穿在想什么的傅淮卿,“与我所探察到的结果并无不同,不过——”他停顿少顷,指尖落向卷宗首页下方的绘图,抬眸看向男子。
傅淮卿眸光扫过他指尖点着的位置,顷刻之间就明白他的意思,荷州一案的作案手段及刀法,与十八年前肃州灭门案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深夜,富商,灭门,刀斧,割颅。
且皆是种种罪证指向山匪,肃州灭门案的定案皆落于山匪身上。
当年肃州灭门案于璃朝闹得轰轰烈烈,惨遭不测的边家与当下的徐家并称璃朝两大富商,边家的生意也早早于京中布局,不曾想即将举家搬迁至京城的半个月前,一夜之间没了生息。
边家上下三十口人,男女老少皆被割了颅,襁褓之中的婴孩都没有放过,就连养的两条狼犬四只狸奴,也惨死于府中。
傅淮卿立于书案前,微微皱眉准了他的想法:“把两个案子串联起来查探,明日朝中由你回禀荷州一案,自会有人提起肃州之事。”
“也有可能是荷州一案的主事学了肃州的作案手法。”苏辞若有所思地道,来前秦骁就给他提起过这点,他不觉得两案是同一批人所为,也看不出有何关键的串联之处。
苏辞指尖点了下一道字迹工整有力的折子,道:“肃州灭门案时,章砚尚未入仕,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打点上下。”
“若是学了肃州灭门案的手法,定然会有纰漏的地方。”秦骁入仕后一直待在大理寺,见过无数桩惨案,也破过不少案子,其中也不乏有人利用其他案子的作案手法行事,“肃州一事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大理寺内留存的卷宗都有缺失的地方,更何况是耳闻的作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