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双应该已经流够了眼泪而干涩的眼睛倏然又有水光。
“祝秉青,我父亲没了,你不是说会没事的吗?”
祝秉青的呼吸一滞。
许泮林一步走上来,道:“祝秉青,我离京前你是怎么同我说的?”
祝秉青从肺腔里缓慢压出来一口气,眉头紧锁,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话却是对许泮林说的:“泮林兄,我与夫人说两句话。”
“如今你……”
“颓山。”祝秉青没耐心等他说完。
许泮林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旁边一阵拉扯大窸窣声响,很快大门被关上。
祝秉青单手背在身后,拇指在扳指上搓了一搓,好半晌才开口道:“此事有些蹊跷,原本我已经安排妥当,大理寺丞那边……”
“你这两句说得真轻巧。”许革音兀地笑了一声,头一次打断他的话。
祝秉青又默一默,道:“此事是我疏忽,只是人死不能复生。”
灯笼里面的蜡烛燃到了底,倏然窜高又迅速熄灭。
“那我问你,你此前多次说明不想要子嗣,究竟是无心育儿,还是不想要庶出子女?”
族谱里祝秉青道名字旁边仍还空着,她连个妾都算不上。
互相看不清神色,祝秉青终于有种失控的感觉,没有解释,也没有问她从何得知,只是道:“从前我确实有诸多考量,这些事情皆可从长计议,我不会亏待你。”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不是么?”
祝秉青听见很轻的抽吸,随后许革音道:“不必了。正好也省了你写和离书。”
门缝里挤进来的冷风似乎裹上祝秉青,使得声音乍然冷寒:“什么意思?”
“你我既然也不是夫妻,我更没有留在左丞府里的道理。”
“许革音,”他几乎有些咬牙,带着丝警告,“我不会亏待你,此事休要再提。”
僵持了半天,祝秉青倏然矮身,将人打横抱起,握在她手臂和腿侧的手指捏紧,几乎勒得她难以呼吸。
许革音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头昏眼花。哭了半天,又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脑袋里刺刺地痛,好半天才意识到祝秉青是直接将她带到了片玉斋。
他手抚上她的脸颊,一点点吻下来,带着很反常的温柔,
亲到嘴角的时候,许革音微微偏头过去,哂笑道:“到这个时候,你又何必演一副情深的样子?”
祝秉青顿了片刻,“不是你说的,你是我的吗?”
祝秉青抓着她的手放到脸上,许革音摸了一手湿漉漉的水痕。
他似乎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声音里有些喘急:“你不是想要孩子么?什么时候、要多少,都可以给你。”
到了现在也还在模糊重点。
许革音抿唇一笑,“我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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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秉青仍有诸多公务加身,做不到时刻盯着她,反倒是原先在祝秉毅身边伺候的柏呈,最近都在露白斋院前守着。
连着大半个月,许革音也都深居简出,安安分分的。
祝秉青夤夜才回,又有早朝,许革音只有几次半夜惊醒时察觉到他搂着自己,白日里却是一回都没有见到过的。
及至九月上旬,许革音终于去了一趟春晖阁。
许革音拿了本书,两个人一起坐在廊下看。祝秉毅前些时候风寒才愈,精气神还有些不足,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许革音手上的书页好久没翻动,“好久不曾见到你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