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劝伯祖父不要吃,伯祖父却道:“长生丹虽不能长生,却可暂时提振精神,不然你以为先帝病重如何还能批阅奏折,处置国事,一个人当成五个人用。”
顿了顿又道,声音哽咽:“世人都说,先帝炼丹是为了追求长生,我却知道,先帝最不喜怪力乱神之说,晚年炼丹不过是精神不济,强自为之罢了。当今那时候太年轻,先帝放心不下,只能靠服食丹药提着精神,将国库填满,才敢撒手人寰。先帝如此,我亦是如此,你一日未进宫,我便一日不能倒下。”
“糊涂!”
钱院使暴怒的声音将鄂婉拉回现实:“长生丹中掺入大量雄黄,比五石散的毒性还要霸道,怎能给体虚之人服用!”
慎春一听就急了,指着鄂太医骂道:“因富察家与西林觉罗交好,林太医致仕之后,娘娘才肯用你!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恶毒,偷偷给娘娘服用长生丹!快说,受了谁的指使!”
鄂婉闻言只觉腿软,被寿梅及时扶住,才没摔倒,当众出丑。然而后背早已汗湿,黏腻腻、凉冰冰的难受。
鄂太医,长生丹……若她此时不在长春宫,或者对皇后不够上心,没有亲自主持救治,一旦追查起来,西林觉罗家必然百口莫辩。
论动机,皇上为遏制党争,先拿鄂党开刀,西林觉罗家难免怀恨在心。
论实现的可能性,就如慎春所说,富察家与西林觉罗家交好,差点联姻,并不是秘密。
至于是否真如鄂太医所说,长生丹是皇后向他索要的,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皇后不懂药理,太医能不懂吗?
太医懂药理,还敢给皇后服用,不是谋害是什么!
饶是如此,慎春最后一句话问出口,仍旧有人的眼风朝鄂婉身上飘。
鄂婉强自稳住心神,撇开寿梅的手,转头吩咐安夏:“再去养心殿看看,皇上回来了没有?”
对上众人各异的目光,更是不闪不避:“既已查出病因,还请众位太医抓紧救治。兹事体大,且涉及西林觉罗家,我理应避嫌。”
说完扶上寿梅的手,朝外走去:“咱们去寿康宫请太后娘娘过来坐镇。”
此时,除了太后,宫里的女人她谁也不信。
走到长春门外,迎面看见魏贵人朝这边走来。
魏贵人瞧见鄂婉,眼中怨恨一闪而过,含笑问:“鄂贵人去请过安了?”
两人行过平礼,鄂婉点头,劝她:“娘娘凤体违和,贵人先回吧。”
魏贵人垂眼一笑:“皇后娘娘身体欠安,合该我等在床前侍疾,贵人怎么走了?”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抬眼见安夏从远处走来,对上她目光时点点头,鄂婉淡声对魏贵人说:“我有事先走了,贵人自便吧。”
魏贵人也看了安夏一眼,不明所以地扶着宫女的手走进长春门。
寿康宫,太后午睡起来,正由娴贵妃和嘉妃陪着说话,见鄂婉急匆匆赶来,额上都是汗,不由问她出了什么事。
鄂婉也没避人,将长春宫发生的事简要说了,最后道:“皇上外出未归,请太后到长春宫主持大局。”
太后听完霍然起身,晃了几下才扶着乌嬷嬷的手站稳,也不管娴贵妃和嘉妃,忙忙地朝外走。
余光瞄见娴贵妃和嘉妃相视一笑,鄂婉捏紧手帕,紧跟太后离开。
寿康宫离长春宫不远,很快便到了,迈门槛的时候鄂婉想扶太后一下,被不客气地推开了。
魏贵人从里面迎出来,恰好撞见这一幕,勾了勾唇角。
太后从前就不喜魏贵人,这会儿瞧见她更烦了,斥道:“皇后病了,你跑过来添什么乱,还不去院子里跪着!”
沾了皇后的光才得宠,事后翻脸不认人,如今皇后有事,反倒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委实可恨!
魏贵人正在行礼,忽然飞来横祸,只得满脸愠怒跪在院中。
她才跪下,老天也不给好脸色,竟然飘起雨丝。
鄂婉路过魏贵人身边,看也没看一眼,心说太后的出气筒算是让你当了。
太后进屋问过太医,得知已经开了方子正在煎药,心下稍安。
“皇上呢?皇上知道了吗?”太后又问。
安夏站出来说:“刚发现皇后昏迷,鄂贵人便让人去请皇上。不巧皇上出宫去了,这会儿才回来,估摸着快到了。”
瞧见七阿哥睡在皇后身边,太后又心疼又生气:“皇后昏迷,怎么没人把七阿哥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