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去了,”竹叶欣喜欲泣。
药汁不断被灌进竹管,但并不是每次卫昔玉都能顺利吞完,黑色的药汁不时顺着她的嘴角流到赵元绎的手上袖上,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一直稳稳托着她。
“咳咳……”
最后一口时,她突然呛住,一口药汁全部吐在了赵元绎身上。
竹叶赶忙拿帕子给他,赵元绎接过帕子,却没擦身上的污物,而是将怀中人嘴上和衣上的药汁仔仔细细擦拭干净。
“再盛一些来,”他语无波澜,“她吐了一些,喝进去的不够……”
竹叶忙去续了半碗药,又用竹管继续喂了几次,终于全部喂了下去。赵元绎这才慢慢起身,将她极轻地放平躺下。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医士等他安顿好她,才小心提醒:“病患呕吐之物都有疫气,王爷请赶快更衣净手,再服一剂药防身……”
“知道了。”
安顿了卫昔玉,竹叶抱着一堆换下来的衣物到屋后的空地清洗,遥遥便听见两个婢女一边煮着杯盘,一边小声说话。
“王爷待太子妃是真好呀……”那婢女一脸艳羡,“我小时候生病不小心吐在我爹身上,他都发好大脾气。王爷被太子妃吐了一身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王爷那样的身份,哪能什么事都写脸上?”另一个笑道。
“那可不一定,王爷难道没发过脾气吗?”那婢女不以为然,搅弄着沸水中的碗碟,“难怪外面都说王爷对太子妃,比亲生的还亲,这下我眼见为实了……”
“哎你说,”另一个突然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王爷对太子妃过于好了?以前就罢了,可太子妃已经嫁人了,生了这样的病,没在夫家,却住在王府里,让王爷近身陪着,还不让太子来看……”
竹叶终于听不下去,故意大声咳嗽两声,“咳咳……”
两人急忙收了声,看她走近,脸上各自一阵尴尬。
“老远就听见你们说话,聊什么呢?”竹叶将一包衣物放下,若无其事道。
“没什么,竹叶姐姐,我们扯闲篇呢,”两个婢女讪笑。
竹叶也不深究,“这里毕竟是疫区,浣洗除疫的事务必仔细些。咱们不出纰漏,就是保全主子和王府里所有人了。”
“是,是,”两人连忙应声,各自低头做事。
竹叶收拣了洗净晒干的器具,转身离开,心里却像坠了块铁,不知该与何人说。
就这样又过了五日,卫昔玉的情况愈发严重,饶是医士换过两三个方子,仍是高烧不退。到了第六天,竟连竹管也喂不进汤水了。
“太子妃已出现散脉,是元气离散之兆,”医士在榻边切过脉,沉痛地摇摇头,“王爷,恕微臣医术疏浅,太子妃……恐怕就在今夜……王爷要有心理准备……”
“怎么会呢?这么多天,这么多药喂进去,怎会一点用没有呢?”竹叶不相信地抓着医士,眼泪扑簌簌落下,“先生您再想想办法,换一换别的方子吧。”
“竹叶姑娘,不是我肯换药,太子妃本就受了内伤,这寒症又来势汹汹……两伤齐发,气血大亏,实在是无能为力……”
竹叶瘫在地上,熬了多日,她也形容憔悴。望着无知无觉的卫昔玉,她泣不成声。
“哭什么?谁说她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