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士和竹叶正在外间,闻言急忙赶过来。
“她好像退烧了……”
医士连忙上前查看卫昔玉的情形,又去切脉。
“恭喜王爷,”医士长舒一口气,“太子妃热度已退,脉象趋于平稳,若微臣没有猜错,最危险的时刻,已经度过去了……”
“她何时能醒?”
“这个微臣不敢肯定,许是今明,许是再过两日。太子妃病得太久,气虚血弱,可能苏醒还需要一些时间……”
竹叶喜极而泣,外面侍奉的仆婢也各自长舒一口气,唯独赵元绎立在榻边,呆呆望着榻上依然沉睡的女子,脸上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突然不敢面对她。卫昔玉从一个很长的梦境中醒过来,恢复意识的瞬间,周身酸痛得全然不像自己的。
她慢慢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幔帐和四周的房间,有些眼熟。
竹叶正守在榻边,看见她苏醒,顿时激动得弹起来:“太子妃,您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
“这是肃王府,您过去住的地方,”竹叶连忙端来一杯温水,“太子妃润润嘴。”
卫昔玉就着她的手饮下半杯,费力地回想之前的一切。记忆逐渐回溯,自己好像是被带去了宗正寺的刑房,对方逼她招供,她便自毁相抗……
“我怎么会在这儿?”
“是王爷派人把您从宗正寺救出来了,”似乎想起什么,竹叶舌头打了个转儿,“……不想牢中寒症流行,您回来时不小心染上。王爷担心您的安危,也怕病症传播开,这才留您先在府中养病,命奴婢来伺候。”
卫昔玉心中泛起一丝犹疑:“王爷还好吗?”
“您放心,王爷没事,”竹叶温声道,“只是王府成了疫区,闭门谢客,府里上上下下仔细清扫了一遍,还撒了药驱疫,咱们这个院子也一直封着。”
“所以,一直是你在这里照看我?”
竹叶脸上的笑意略褪了些,不由避开她的注视:“王爷拨了几个得过寒症的婢女仆从,与奴婢和医官一起照顾太子妃,药食用度也一应无缺……”
卫昔玉默了片刻,眸中的失望一闪即逝:“也对,我得了瘟疫,旁人自然避恐不及……”
“院子封着,王爷虽说……不方便来,但每天都来过问太子妃的情况,”竹叶抿了抿唇,“还有,太子殿下得了信儿,也来看过好几次,但没能进来……”
“他不让?”
“王爷说……说寒症凶煞,多一个人接近您就多一分危险……”
卫昔玉惨然一笑,又感慨地望着竹叶,紧紧握住她的手,“幸好还有你,这种时候,你不顾生死地照顾我,我欠你天大的人情,将来只要我活一日,必定不亏待你。”
竹叶满脸愧疚,嘴唇抖了抖,扑通跪地:“您千万别这么说,奴婢……奴婢承受不起……”
“有什么承不起的?”卫昔玉示意她起来,“咱们是过命的情义,除非,你要跟我生分……”
“奴婢怎么敢……”竹叶只得起身,双手愈发局促地捻着衣角。
或许在卫昔玉看来,这是她身为忠仆的自谦,只有竹叶自己知道,她对卫昔玉撒了多大一个谎。
可这个谎她不能不撒。
赵元绎离开时单独吩咐她,等卫昔玉醒了,自己来过的事一个字不许提,只告诉她是她和医官在这里照顾。
竹叶不解,他明明冒着染病的危险不眠不休守了这么多天,为什么好不容易等她快醒了,他不仅要走,还不让她知道一切?
侍奉你主子这么久,你该晓得她最不喜欠别人的,尤其是本王。你若希望她痊愈后,能继续好好地生活,就不要多嘴。
这话镇住了她。
虽然她答应过与卫昔玉荣辱与共,同仇敌忾,可她此刻才深深明白,赵元绎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