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瑄继续道:“廷峥不是小孩子了,因为一时冲动就去做危险的事,没有理由怪罪到别人身上。你一直都不喜欢他,是他自己执迷不悟想用婚约绑住你,所以才把一句戏言当了真。也可能……他那时候实在没办法了,知道自己要输给小洲了,才不得不抓住这最后的希望吧。”
转过身拉开茶几下方的一个抽屉,她取出一个相册,递给了宋矜郁。
宋矜郁在她的示意下打开——皑皑白雪的山顶上,蓝灰色蓑羽鹤展翅高飞,冲向晴朗天空。构图很乱,景别很杂,其中的生命力却扑面而来。
“相机是他最后握在手里的东西,他很可能已经清楚自己活不下去了。”郑瑄温声告诉他,“他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应该是希望你能自由的。”
宋矜郁垂头注视着照片,久久无言。
半晌。
脸蛋被捏了一下。还怪疼的。
抬眸瞥过去,程凛洲假装无事发生,没看他。对方扫了眼早已面色灰败的程均哲身上,目光最后落在程烈身上。
“老头,你想知道我哥究竟是怎么死的吗?”程凛洲开口,一言犹如惊雷炸响。
郑璇和程睿也露出了震惊疑惑之色。
他用指骨抚了抚夫人温软的脸,冷冷一笑,“不巧,我这阵子也去了趟雪山,发现了一些藏得够深的事。”
……
程凛洲带着夫人离开了别墅,把程均哲交给了父母裁决,相信母亲这次绝不可能放过他。
宋矜郁还在看那张蓑羽鹤的照片。
他直接低头咬夫人的脸蛋,恶声恶气地威胁:“再看要吃醋了。”
夫人抬眸瞥他,用手背擦拭被他啃湿的脸蛋,情绪不明。
“操。”程凛洲越想越烦,抓了一把头发,“这下真成白月光了。”
宋矜郁几根手指竖起来往他唇上拍了一下。
“小嘴巴。”夫人皱眉训斥他,“不许说脏话。”
“……”程凛洲忍气吞声。
“这就走了吗?”宋矜郁把照片收了起来,轻声问。
“嗯?”程凛洲挑眉,“不走干什么?”
他上前了一步,脸蛋略微仰起,路灯的光线洒落,照得瞳孔如灰色水晶玻璃球——
“你难道……”湿红的唇瓣缓慢开合,嗓音在初夏的晚风里带着钩,“不想和从小到大的梦中情人,在小时候的房间里做一次爱吗?”
程凛洲愣住。
脑中不自觉产生联想,呼吸沉了沉,随后才意识到了不对。
眼前一闪,夫人将那个装有蓑羽鹤的相册抛进了他怀里,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另外一张照片,轻轻晃了晃。
“你不让我看你哥拍的,那我就看这个咯?”
程凛洲视力极好,加上对夫人的桩桩件件都印象深刻,一瞬就瞥清了那照片的内容,瞳孔骤缩。
“你……”他喉结滚动,“你发现了……”
“小可怜。怪不得不爱吃醋,从小就泡醋缸里长大的,看姐姐一个个谈对象很难过吧?”
“……”程凛洲沉默。
“这么多年一声嫂嫂都没叫过。”宋矜郁轻笑,“不会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想着长大以后要娶我当老婆了吧?”
“……”继续沉默,宽阔的脊背不自觉僵硬,英俊的脸上闪过被戳穿的尴尬,低声道了句,“本来就是我先认识你的。”
“我想想啊……”宋矜郁假装没听见,食指挠了挠对方的下巴,“记得我的高中不记得自己的小学,是不是从小就蹲姐姐校门口偷看姐姐上下学啊?”
“……”
夜风里再度传来轻浅勾人的笑声和另一道沉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