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一直看徐梦舟的眼睛,看到下个世纪也不会腻。
“恋爱和结婚,都是麻烦事。”阮亭雪带着她在林中穿行,时不时弯下腰摘下一束野花,一棵草,放到另一只手里。
“在一起的时候,爱的时候,缺点也是优点,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些缺点,才会爱了。”
“喜欢你时叫天真可爱,厌烦了,就叫愚蠢没脑子。”
阮亭雪说了几句,止住话头,“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有些人品性不端,对方就蒙着眼睛爱,后来把蒙眼布扯掉,立刻就烦了。徐梦舟,倒不是这种人,她只是锐气太过。”
“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
阮黎若有所思。
锐气这词,用来说徐梦舟倒也没错。
“你也别忘了对自己好一点,上赶着让人扎你。”阮亭雪终究还是以长辈的口吻关心了一句。
“我知道。”
阮亭雪好笑地看她一眼。
知道才怪。
她心里这样想,却没有一点阻拦或者劝慰的意思,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阮亭雪又摘了一束花,连着花茎一起掰断,看了看,“差不多就这些吧。”
她一点点教她编花环,按照顺序把这些花啊草啊高低错落地摆在一起。
阮黎学得有点吃力,她从未做过这样的手工。她的手,做过最辛苦的事是敲键盘,连作业都没写过——年级第一的特权。
两个人走了半个小时才回来,阮亭雪头顶上一个花环,淡粉的小花亲吻着她的耳垂。
她的眼睛还是活的,年轻的,富有魅力又多一分成熟。就像是曾经演过的经典角色风雀儿历经千帆后,又站在了众人面前。
每个人都惊了一叹。
阮黎背着手过来,她穿过人群,淌过草地,像淌过一片绿色的海。
“给你的。”
一个有些不圆润的花环被她献出来,那花很有一些自己的主意,个个都要争奇斗艳,一个高一个低,一个深一个浅,没有相同的。
外圈还缠着一条心形小叶子的草藤,本来是为了固定,缠了好些圈,但叶子漂亮,反而阴差阳错增色不少。
徐梦舟没接,她的脸色很平静,眉毛眼睛都好好待着,低头看了一眼,“你走了半天,就是为了做这个。”
“给你的礼物。”阮黎说,“道歉礼物。”
“道歉礼物。”徐梦舟重复着她的话,“你不是说,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她静静地望着她,好似一座巨大的铜钟,任凭风吹,也一动不动。
这可和阮黎想象的反应不大一样了。
她是觉得,徐梦舟会高兴的收下这份礼物,或者口是心非的、羞涩地收下。
然后她们两个人就和好了,又能亲亲密密地在一起。
阮黎很了解徐梦舟了,知道她为什么高兴,为什么不高兴。
她觉得,自己此刻送花环的举动,和徐梦舟曾经给她送小野花的心情是一样的。
花环让她握得久了,到底还是温热起来。
阮黎定了定神。
这应该也是害羞的一种,平静地傲娇,想让她多说几句好话。
“你不高兴,就是我的错。”她说,“我编了好久呢,要不要戴一下试试?”
“所以你觉得,我所有的不满,都是无理取闹,乱发脾气了?”徐梦舟还是那么平静,她轻轻说话,太轻了。
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此刻的不对。
阮黎自然也能,徐梦舟说第一个字,发出第一个声调,她就觉得异样。有什么隐忍的,坏的东西悄悄弥漫开。
空气渐渐地沉闷了,仿佛氧气被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