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问旅店有没有音响和麦克,我想唱歌。”
一个学徒跑出去借了,半晌后抱着一堆东西跑回来。
一个小音箱,三个麦克风,在厨房里插上电。学徒把音响和麦克都递过去,徐梦舟却不接,“你们两个唱,我听着就行。”
其中一个人拿着麦克,踟蹰着,挺不好意思地笑,“老板……我唱歌跑调,可难听了。”
“没事。”
但她还是瞧着为难,旁边另一位学徒戳了戳她,让她安心,做口型:你小点声唱。
这位学徒是会唱歌的,嗓子意外得好,几乎像专业的。
另一位的确是跑调,唱得很小心,很小声。
两道人声合在一起,一个柔滑流畅,一个像擦碗的海绵,湿而粗糙。错调的,走样的旋律,是和谐中的不和谐。
白雪里的一泼*黑火。
就像她的情感人生,从舒适的正确的道路上走偏了。
突兀错乱的曲调。
唱歌的声音吸引了其她人来看,有探头的,徐梦舟就招手,让人过来,把麦克风递过去。
来得人愈发多起来,有跳舞的,有拿着喇叭唱的,奇异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像纸片上抖动的沙粒,也有直接纯人声应和。
徐梦舟吃着冰淇淋,挖了好大一勺。
她坐在热闹里,小杨走过来,将手机递给她。
徐梦舟从来没觉得这样孤独过。
阮黎还是走了。
她坐在厨房边缘,看着这人撑伞离开,只回头望了一眼。
还下着雨,阮黎穿着来时的那件衣服,像一只无根的、漂浮的鬼魂,在模糊的雨幕里远去了。
徐梦舟闭上眼,她低头,挖了一勺冰淇淋。
真冷。
她的拍摄进度无惊无险地增加,只是徐梦舟时常发着呆,动不动就要愣一会神。
她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被人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还要问对方什么事。
患了阿兹海默似的。
半个月后,剧组离开这里,去一处瀑布。
大的瀑布都是景点,尽管不是假期,淡季,旅客还是很多。
小杨和园区商量好租一天的地,又请了许多保安来维持秩序。
但早早就买好票的游客还是有一些,也不能让人家退票,还有大老远专门来旅游的,这是没办法,只能补点礼过去,权当赔偿,尽量说和。
要在一旁看,也让看了。
一出打戏,两个人在瀑布前方飞来飞去,踩在绸布上,踩在伞面上,将扇子在手心转出花来,一会儿从头顶抛过去,一会从腿下绕个弯,仿佛拽了根绳,怎么扔都能回到手里。
演员练了大半年特意学的苦功夫,连路人也看呆了,纷纷拿起手机录像。
到了发盒饭的时候,小杨细心,让厨师多做了好些,给在场游客们也发了一份。
这些人自发地替剧组做了次宣传。
因为徐梦舟不喜欢泄露剧情,也不爱叫记者来拍,剧组立项这么久,只把定妆照放了出去,其余都是秘密。
再来两个新闻,还都是负面的,一会主演出事,一会导演出事,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可她现在也懒得管,随便叫游客就把视频放了出去。
她最近懒得管的事情愈发多了,连骂人都有气无力,甚至嘴也不张,只是抬手一指,让小杨补上话来。
谁料这十来个人的视频和话,比大价钱买的宣传还火。
这年月,像这样用心的剧组还是少见,一场打戏翻来覆去地拍,衣服被水淋湿了,还有另一件一模一样的换着穿,继续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