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迟疑了一瞬,缓缓抬手覆在他被汗水浸透的黑发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赵瞿身体僵了僵,近乎癫狂的戾气在此刻尽数退散。
他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手臂也不再抖了。
只是依旧如铁钳般紧紧箍抱着她,像是在万丈狂澜中攥住了一根摇摇欲坠的浮木。
瘫在大殿内的吕昭仪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满面涕泪,身体仍在控制不住地抽搐,只有一条无力的手臂虚虚撑在呕吐物中,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颤抖的齿关不停重复着几字。
“救救我,救我,求你救救我……”
谢昭昭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吕昭仪,朝着跟进来的重喜道:“先将吕昭仪送到我殿里去。”
重喜得了命令,下意识看向赵瞿,见赵瞿对此毫无反应,这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吕昭仪,连拖带拽将吕昭仪带离了立政殿。
宿卫十分熟稔地清理干净了地上的血迹脏污和尸体,谢昭昭从赵瞿手里夺过小倌的脑袋,面不改色地扔给了宿卫:“劳烦大人转告内监,请内监尽快召任太医入宫。”
宿卫应了声是,看向谢昭昭的眼神十分复杂,又有惊讶,又有敬畏,更掺杂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佩服。
他在此伺候赵瞿多年了,熟知赵瞿秉性:凡是赵瞿想杀的人,皆如蝼蚁般难逃一死。在君王眼中没有情分,没有顾忌,更没有心慈手软这几个字。
方才小倌被割喉时,宿卫早便听到声响赶至殿内,一看赵瞿平安无事,便又伏身退下。
他自然是听到了吕昭仪的求救,但身处皇宫最大的保命之策就是不要听不该听的,不要看不该看的,不要管不该管的。
便做个瞎子聋子,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宿卫以为吕昭仪今日难逃一死,却没想到谢昭昭会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立政殿。
他更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做,只喊了一声陛下,便让那又哭又笑濒近疯癫的赵瞿扔下了剑。
试问普天之下,还有人能做到如此?
恐怕就是太子殿下来了,也未必能救下吕昭仪一命。
宿卫在心底叹息,连忙抱着小倌的脑袋离开,将立政殿留给了谢昭昭和赵瞿两人。
赵瞿一动不动,身体硬得像块石头。
谢昭昭捉住他的手,将他紧紧环在她身上的手臂扒拉了下
来:“陛下,你如今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话音未落,赵瞿便倏而弓起腰来,脚下摇摇颤颤向后退了两步,俯下身呕吐起来。
他今日没怎么进食,呕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早上喝的薯蓣羹,等吐完了黏糊糊的粥米,便又开始吐酸水。
赵瞿呕吐的动作幅度太大,身子晃悠两下,踉跄着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他狼狈地蜷缩着身体,却还在止不住的呕吐。
等实在吐不出东西,赵瞿又开始说起胡话。
“阿弟,你今日还难受吗?再等一等,你撑住了,我去求他们,等太医来了你的病就会好了……”
“母妃不哭,阿弟没有死,你摸摸他,他的手还是热的!”
“母妃,你疼不疼?我要杀了他们,我以后一定杀了他们!”
他伸手在空气中胡乱抓着什么,惨白的脸上满是无措:“母妃,你别死,求你了,你不要寻死……”
谢昭昭见过赵瞿很多模样,傲慢的,冷漠的,残忍的,唯独没见过他这样脆弱不堪的一面。
像是被剥了壳的蜗牛,失去硬甲的庇护,便只能蜷缩在阴湿角落里等待着死亡到来。
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但这念头只持续了一秒就被无情按下。
谢昭昭觉得自己今天相当感性,毕竟面前这位刚刚割掉了一个人的脑袋,谁家蜗牛会杀人啊?
她绕过赵瞿的呕吐物,走到他背后,将他往后拽了拽。
等拽到了干净的区域,谢昭昭便松开手,顺势坐在了他身后。
任羡之不在皇宫,她等着也是等着,索性将系统面板调了出来。
赵晛的好感度停滞不前,而赵瞿好感度又上涨了五点,加上先前的十七点好感度,她今天一次可以兑换两条线索,兑换过后还余下两点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