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娘边上的小丫鬟赶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王姑娘躲在廊柱后抹泪,手里还紧紧攥着食盒提手,恨铁不成钢地拉着她离开。
云姨娘看见了她,自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说她不中用。
说教了她几句,秦长坤摇着洒金扇,风流倜傥地踱了进来,他刚跟苏意用了午饭,这会儿又过来看看云姨娘,主要是来看看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王姑娘正抽噎着,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泪痕未干,一见秦长坤进来,对上秦长坤那双带着玩味探究的桃花眼,她更是慌忙低下头,胡乱抹了把脸,哭着跑了出去。
“哟,今儿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秦长坤收回落在跑远身影上的目光,笑着打趣云姨娘。
“那丫头笨手笨脚做点心烫着了,跑我跟前哭鼻子呢,我说了她两句。”云姨娘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顺手从旁边端出还温热的糕点,“二爷来得巧,尝尝,新鲜出炉的。”
她现在可不想秦长坤的心思落在旁人身上,立刻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肚腹上,娇声道,“二爷快听听,您儿子今儿个踢得可欢快了!”——
饭后午间,
温棠要睡午觉了,周婆子过来,仔细地在软榻上铺好褥子。
温棠散了发髻,乌发如瀑般披散下来,刚躺下合眼,门口那边就有人喊了一声“大爷”,温棠又睁眼,朝门口望了望,发现没人进来,他应该是直接绕到隔间去看孩子了,
温棠又躺下来准备睡觉,只是隔壁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夏姐儿咯咯笑的声音。
温棠翻了个身,隔壁还是有声音传过来。
再过了一会儿,报春进来回话,“大爷看过哥儿姐儿,已出门往官衙去了。”她顿了顿,脸上带出几分不豫,“方才瞧见隔壁院那位表姑娘,红着眼圈儿从大爷书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点心匣子,瞧着是原样端回去了。”
温棠困倦地点点头,“从大爷书房里出来的?”
报春多少知晓老太太将这姑娘塞进院子的用意,她脸上不大高兴,说,“奴婢特意问了书房当值的小厮,这会儿人怕是又去云姨娘那头了。老太太是喜欢她,可这做派,瞧着就不安分!奶奶,要不要知会二奶奶一声?”
二奶奶近来似乎不大管自个儿院子里的事了,由着那云姨娘作天作地,要东要西的,那儿的小厨房都快成云姨娘一个人的了。
周婆子进来,打发了报春,低声道,“四姑娘把温知意请来了,这会儿正在园子里喝茶说话呢。”——
秦若月站在院中,脸上是春风得意。
她方才在屋里精挑细选许久,确保自己一身鲜艳,人比花娇,这才娉娉婷婷地出来。
远远瞧见一身素净装扮的温知意,秦若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繁复鲜亮的衣裳。
温知意刚走近,手便被秦若月亲热地拉住,还轻轻晃了晃,秦若月语带惋惜,“温姐姐,你怎的又清减了?这般单薄可不行,身子要紧,该多用些才是。”
温知意的身形是京中闺秀竞相效仿的摇摇欲坠的病弱之美,巴掌大的小脸,盈盈不堪一握的楚宫腰,肌肤因着体弱,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极易勾起旁人的怜惜。
她将手抽回,“若月妹妹有心了,我会注意的。不说我了,是你有喜事,该说你的喜事才是。”
秦若月的笑容瞬间灿烂,说起了自己的夫婿。
温知意清楚地看见了她脸上的眉飞色舞,神采照人。她的目光掠过她脸上厚重的脂粉和那身过于秾丽的衣裳,若换了旁人,这般素净站在秦若月身边,怕是要被衬得失色,可惜,温知意姿容绝世,秦若月这点心机技巧,非但压不住她,反被她那股不施粉黛的清冷仙气衬得俗艳几分。
比不过容貌,比不过才学,如今便想在夫婿上寻个优越。
温知意摸透了她的小心思,但是当秦若月得意地说出那个名字时,温知意还是惊讶了一下。
“温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天赐的好姻缘?”秦若月又亲热地挽上来。
温知意柔声道,“恭喜妹妹了。”
“你那夫婿江道,在京城根基可稳了?”秦若月分享完喜讯,话锋一转,打听起来。
她说,“到底是商贾人家,万事少不得要仰仗官面上的人物,可得仔细打点着才好。”
这话表面上听着是关心,但话里的意思是商人是最末流的。
温知意懒得与她争辩这等浅薄之见,想到江道,她心情倒是不坏,虽二皇子被禁足,他却已搭上了三皇子的线,官商两道都经营得风生水起,往来皆是显贵,其中不乏前朝旧臣。
“来,上茶水点心。”秦若月扬声吩咐。
银珠下去之前,瞥了温知意一眼。
趁着秦若月去更衣的功夫,
银珠叫住温知意,“小姐马上要与人相看了,上次那个主意是您出的,这要是让小姐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章大人根本没收到香囊,反倒送去了个不相干的人手上,那该怎么办?”
温知意,“你在说什么糊涂话?我何时给过你这样的主意?”
银珠急急地把上次小丫鬟错送香囊,她慌乱想禀报却被温知意撞见,温知意当时说小事一桩,不必惊扰小姐,权当无事发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