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跪在地上,头一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向上伸着,捧着一封遗书。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狠狠踢在了胸口,小厮的脸瞬间煞白,猛地吐出一口腥甜的血,
手上的遗书也随之脱手,轻飘飘的一张纸,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悠悠地,一点点地飘落,
最终落在了满是泥水的地上,被溅起的污渍染得斑驳。
章尧神色骇然,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伸出大手,一把拉开了帐子。
城楼底下,两军正在激战,夜色中,朝廷的军队正疯狂地往城墙上攀爬。
在城墙下宽阔场地的中央,一匹黑马昂首挺立,马背上坐着的正是秦恭。
他身着黑色甲胄,整个人与这漆黑的雨夜融为一体,手上拉着弓箭,臂膀上的肌肉紧绷着,力量用得极足。
他抬起头,掀了眼皮,对准着城墙上方的一个人。
范慎站在城墙上面指挥,旁边一个穿着军服的士兵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范慎的神情似乎怔愣了一下。
在战场上,稍有失神便可能酿成大祸。就在他这一闪神的功夫,“将军!”亲卫的嘶吼与一道撕裂雨夜的尖啸同时响起!
一支破甲箭如闪电般飞奔而来,直刺范慎的胸口。
利箭穿透范慎胸口的瞬间,旁边手持盾牌的兵卫们惊吼着上前,纷纷将他挡在了后面——
“将军中箭了……”
这个消息被侍卫带回了府邸,府邸里面全是哭声,仆从跪了一地,个个神色惶恐。
侍卫说话时声音不大,甚至压得很低,能让人听出他的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言语。
章尧依旧穿着那身湿透冰冷的绯红外袍。
阿福跪在地上,朝着前面屋子的方向,崩溃地痛哭。
府邸里面一片死寂,只剩下阿福的哭声在回荡。
原本点亮的一盏盏灯笼,不知何时已熄灭了大半,如今就剩下几个昏黄的灯笼在雨水中晃晃悠悠,将幢幢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
章尧僵立原地,雨水顺着他冰冷的面颊滑落,侍卫的禀报声似乎飘在遥远的天际,直到侍卫又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
章尧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偏过头,当他掀开眼皮时,那眼底,是一片猩红。
“死了吗?”他问,嗓音非常沙哑。
侍卫愣了一下。
第72章殿下亲征要么赢,要么死
帐外,瓢泼大雨如天河倾泻,冲刷着泥泞,卷着刺目的猩红在帐帘前蜿蜒,
又迅速被稀释,冲散,
方才抬着范将军进去的士兵才掀帘而出,冰冷的雨点便“啪啪”地砸在他冰冷的铁盔上,水珠四溅。
他未及抹去脸上的雨水,便觉一股迫人的气息迎面而来,
抬眼望去,只见范将军的亲子,踏着泥水大步走来,雨水顺着他的脸滑落,
士兵心头一凛,慌忙上前躬身,“大人,军医已在里面诊治,城楼已由副将暂代指挥。”
此刻在城楼坐镇的是范慎手底下的二把手,范慎虽穿了铠甲,可那破甲箭力道极猛,竟生生穿透甲胄,此刻流了不少血,军医正在帐内全力施救。
章尧朝他摆了摆手,士兵连忙低下头,往旁边侧了侧身让出通路,看着大人掀帘而入。
帐子刚被掀开,浓重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
几个军医围着床榻忙碌,床上躺着的正是范慎,
为首的军医捧着药箱,手里捏着纱布,目光紧盯着范慎胸口那支兀自颤动的箭羽,
箭头没入很深,显然是要先将箭拔出来。
范慎躺在床上,额头上渗着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