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警笛声,议论声,指责声,阿婆阿英的哭喊声……各种庞杂的声音揉在一起震碎了天。
如此盛大的节日就这样仓惶落幕。
可这些声音李今晏都听不见了,在昏过去的那一刹那,她脑子里是感官的崩溃和混乱。强烈的窒息感、灼热感与剧痛感侵扰着她的身心。
她看不清宰波的脸,只觉得就这样睡过去吧,就这样睡过去吧……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这样烧死我吧!烧吧……烧掉他……烧掉这一切……烧掉我……
热泪滑落的那一秒,李今晏被彻底灼伤,伤到大脑好像开启了自动保护机制,开始闪回一些美好过去。
小时候和父亲在滇池边喂红嘴鸥,她嘴馋总会偷吃一点鸥粮,父亲发现了,又宠溺地轻碰她的脸,手掌捧起让她吐出来。
小今晏埋下头,乖乖交出来,眼疾嘴快的红嘴鸥争先恐后的来抢,为首的那只,还和她撞了撞额头。小今晏和父亲就这样嘻嘻笑起来。
再大一点,家里给她买了钢琴,但李今晏三分钟的热度根本坐不住,后来只能在琴凳上披头散发摇头晃脑的装激情大师,吵得邻里不得安生。
母亲看她实在不喜欢,又给她换了跆拳道,可学了没两天,又把人高段位的男孩儿眼睛给踢肿了……
就这样,李今晏从钢琴跆拳道轮过了小提琴琵琶毛笔字中国舞,最后又躺回家抠脚,被邻居封了个‘十项全不能’冠军。
往后,就是奋斗充实的中学时代,再然后,就是和陈梓川一起的大学时光。
她还记得在一起那天。
那是大一寒假前的最后一场篮球赛,计算机vs财管,汉语言文学vs人工智能。
青协的志愿者们好多都要准备期末考试,李今晏自己去超市搬了箱矿泉水来。苦哈哈搬第二箱的时候,多了几双助人为乐的手。
李今晏朝着计算机的几个男生笑:“谢谢你们啊。”
为首的男生抱过她的水:“小事儿,嫂子。”
李今晏噎住,往旁边瞥了几眼,陈梓川已经抱着一箱水走远了。她不好意思但又有点爽:“嘿嘿嘿,你咋也学关斯扬。”
男生笑笑没说话,抱着水走了。
球赛开始前,李今晏又假装不经意的踱到陈梓川跟前:“你就穿个球衣,冷不冷?”
“跑起来就不冷。”
他又不说话了,李今晏主动说:“谢谢你队友们啊,帮我搬水。”
陈梓川顿了两秒,冷不丁的问:
“怎么不谢我?”
李今晏屏息凝神:“嗯?”
“如果不是我叫,他们怎么会去?”
李今晏到现在还记得,那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那句……‘嫂子’也是?”
你叫他们喊的?
这时裁判吹了两声哨,陈梓川就这么看着她,慢慢退回球场,身边的啦啦队们都逐渐兴奋起来,很多迷妹开始大喊陈梓川的名字。
转身前陈梓川点点头,用口型说了句:
是。
后来那晚的聚餐,所有人都在叫她嫂子……
可美好总是如梦似影,她还没有再见父母一面,还没有帮下阿英,也还没有和陈梓川去青海……没有和他说那句……
我想你。
泪水逐渐干涸,意识终于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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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