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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 三（第1页）

一种十分温软湿润的触感唤醒了我。

周围的滚热一瞬间消失，我终于能够呼吸，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压迫、震荡、掉进熔炉，还被迫塞了一大堆记忆，此时我就像一条搁浅的鱼，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脑内一阵阵刺痛，我努力使视线聚焦，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太宰的面孔。

“……太宰先生？”

“嗯。”

“这是怎么回事——我可以说话了？”

太宰没有回答，只是偏着头，静静地看我。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烧伤，所有的疼痛都在意识里面。

眼前终于聚焦。

天蓝色的墙纸，柔云地毯，糖果色的贝壳沙发，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胸前扎了树枝的小男孩。

太宰坐在我旁边，叠着腿，两手搭在腿上。是先前和伊齐多尔聊天时的坐姿。

“奥尔加呢？”我看看太宰又看看伊齐多尔，“你刚才不是消失了吗？奥尔加醒来了，地板开始下沉，贝壳沙发开始收缩……”

“我没有消失过。”伊齐多尔说，“但是，小君姐姐忽然晕倒了，像睡美人一样。”

晕倒？睡美人？

我看向太宰。小朋友的话我实在听不懂。

太宰垂眼看地面，似乎在凝神思索。

他说：“按照伊齐多尔的说法，这幢屋子以奥尔加为中心，诞生了一片异能力场。异能力场有一个中枢点，它看不见摸不着，也无法被感知，会在屋内无规律地移动。刚才，小君可能正好撞上它了。”

“……那还真是倒霉啊。”

我叹了口气。额头仍旧有点疼。

“伊齐多尔，你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样的吗？”

伊齐多尔茫然地摇摇头：“我感知不到它。我只有关于它的知识。”

“小君，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太宰问。

“伊齐多尔忽然消失，太宰先生拉着我躲进这个贝壳沙发。奥尔加进来了，她一进来，我就看到了很多画面。应该是她的记忆。”我揉了揉额头，“那些画面都播完之后，它就要夺舍我。我感觉我的脑浆都被它搅匀了。”

“夺舍？”太宰眉关微沉，“伊齐多尔，这是怎么回事？”

伊齐多尔被他的严肃吓到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太宰抱着手沉思起来。

大约五六秒后，他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他怎么就知道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

太宰说：“伊齐多尔，你是异能生命体，这一点你自己知道吗？”

伊齐多尔皱着眉毛，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点头。

“一般我们会认为，一种异能力只能诞生一个异能生命体，但奥尔加的是个例外。那个异能中枢点，是第二个异能生命体的胚胎。异能生命体的诞生需要真正的肉体作为温床，它一直在等待新的温床。”太宰看着伊齐多尔说，“你的诞生，吸收的就是伊齐多尔的肉体。至于奥尔加……她不是生命体。她是异能力本身。”

***

之后，太宰要求我将异能生命体胚胎中的记忆全部转述出来。

我讲完之后，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期间，我用异能力变了一杯水。伊齐多尔想给我喝果汁，但看着那十年前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我实在下不去口。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伊齐多尔一直大睁着眼睛，仿佛第一次听到那些故事。慢慢的，他的眼眶开始积蓄眼泪。

“……我有他的记忆。”伊齐多尔抽抽噎噎地说，“我不知道我算什么东西，但既然我有他的记忆，我也可以算是伊齐多尔吧。每天，我苏醒的时间只有六个小时，我已经忘了自己第一次苏醒是什么时候。奥尔加很爱伊齐多尔，她每天都在找他。”

“伊齐多尔躲进灌木里，被枝条扎死，是意外吗？”

“我不知道。那天伊齐多尔很生气，只想躲到一个永远也不会被找到的地方。他觉得奥尔加像个怪物，因为奥尔加不仅自己发疯，还把发疯的想法告诉其他人。在那之后，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邻居的小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精神失常的外婆。每天他们都在嘲笑他，说他以后肯定也会成为疯老头。伊齐多尔很生气，他再也不想见到奥尔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