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呢。”枫林附和。
贺行川转向兰悠,“眼下这样就不错,往后要是想学的更多,你再尽心安排。”
“嗯。”
“外祖父,我和弟弟是不是太胖了?您抱着累不累?”朝宁很贴心地问。
贺行川哈哈地笑,“怎么会,这样正好。”
朝宁这才放下心来,爱娇地用小胳膊搂住外祖父的颈子,“弟弟抢了娘亲好些宝贝,等下让他拿给您看。”
“哪有。”暮安有些害臊了,把小脸儿埋在外祖父肩头蹭一下。
贺行川哈哈地笑。
这边一派天伦之乐,两仪殿里的萧灼则在蹙眉深思。
都说富不过三代,对贺家却完全不适用。世袭罔替的一品军侯已经到了第六代,威望权势只比前人更稳固。
贺家历代不掺和争储,是因为根本不用,不论谁称帝,都不影响他们为家国效力,几代帝王自是乐见其成。
而到了他这里,却颠覆了贺家不成文的传统。先帝对此与其说喜忧参半,倒不如说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之下,下决心立他为储君,随后便是无尽的忧虑。
以贺家人的性情,对兰悠的在意,自然要倾尽全力扶持她的孩子。
在皇室想过得如意,就得有权有势,如此一来,他们就算没有那份心,也会出现外戚专权的局面。
一步一步,这天下到底是姓萧还是姓贺,恐怕迟早出现没有区别的一日。
身为帝王,他怎么能留这样的隐患?
其实这问题很容易解决,只需要贺行川、贺临慢慢离开官场,放下手中的兵权。
父子两个三两年前必然有过这种打算,萧灼感觉得出,但兰悠不同意。
她深深惧怕父兄的退让只会招致杀身大祸。
她自己过不来忍辱负重的日子,也不肯让亲人如此。
她宁可骄傲地站着死,绝不憋屈地跪着活。她用这一点说服父兄,再容易不过。
人情世故是把双刃剑,称帝前贺家的甘苦与共帮了他多少,称帝后这份甘苦与共就给了他多少难题。
贺家人之间那份太重的亲情,萧灼了解,却无法彻然理解。
他毕竟生于先论君臣再论情分的皇室,对外面门第中的亲情耳濡目染再深,也无法真的感同身受。
所以很多时候,他更相信兰悠是打心底不想失去母家作后盾,相信贺家父子对兰悠绝不是无利可图。而这本来就是官宦之家的常态。
这世间怎么会有无条件的亲情友情之爱?若非兰悠不是绝世的资质,如今又会怎么样?
他又不是没在宫里见过类似的事:嫔妃终生都在为母家而活,寻常时日互惠互利,而等到这嫔妃失势了,母家第一个跳出来撇清关系,干脆果决地放弃。到那时,这嫔妃才知道自己一生都白活了,陷入崩溃。
谁敢赌兰悠不是如此情状?
他放不下这份隐忧,至今亦然。但在如今,贺家非但不能动,还要继续捧着。
军中的人最是心明眼亮,贺临的事、盛家与柳家的事,不知引来多少将士为皇后及其父兄不值,只因不是言官,没法子随时在折子里委婉地骂他一通罢了。
这烂摊子务必收拾好,而法子只能是对贺家施恩,其他的,要等这一茬完全过去之后,再做安排。
午间,萧灼回了昭阳宫,与兰悠一起与贺行川用膳,晚间他再设宴席,与内阁、一众武官为贺行川接风洗尘。
贺兰悠那边,两个孩子又寻过来与她一起睡。
他们很喜欢外祖父,要娘亲多讲一些他的轶事、趣事。
贺兰悠自是没有不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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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进了腊月,帝后同时明显忙碌起来,饶是如此,萧灼照旧开始每日回昭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