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之后,初一要祭祖,百官和命妇进宫拜年,晚间又有宫宴。
贺兰悠特地问过杨嫔,杨嫔说无妨,起初胎相的确有些不好,但已经由太医和嬷嬷调理好了,体质体力都不错,足可应付正月里的大事小情。
贺兰悠放下心来,但还是交代亲信多一重照看。
在初一的宫宴上,数名嫔妃得了皇帝的晋封:
杨嫔晋位淑嫔,高嫔晋位敬嫔,李美人、吴美人晋位婕妤,贺选侍复位美人,唐、孟、薛三位选侍晋位才人。
杨嫔与贺选侍无疑是最意外的,谢恩时泪盈于睫。她们自然晓得,这份年节时的荣光,皆因皇后之故——
前者冷了痴迷的心,静下来细细观摩,不难发现皇帝对嫔妃特别没心没肺,起码迄今为止是这样,要是没皇后提醒,他才想不到这一茬。
后者就根本不用想了,她都不曾侍寝,皇帝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她?皇帝还不是瞧着皇后如何行事才有的主张——要说冷了心,贺选侍只比杨嫔冷得更早,有事没事琢磨一下,便会了解皇帝一些行事的习惯。
如此一来,后宫有了不同的格局,正应了一年人事一番新。
有人欢喜有人愁,更有人恨不得扯烂手里的帕子。
初二开始,昭阳宫人来人往,宴席不断,朝宁暮安仍如除夕、初一现诸人前,除了时时谨记唤娘亲为母后,其他的全不在话下。
两个小家伙自然不会白出力,到了元宵节,皇帝爹各赏了他们六盏宫灯,皇后娘则从民间搜罗了十二盏巧夺天工的花灯,每晚放在一起观赏,已是莫大欢喜。
正月十八,正是嫔妃请安时,皇帝首次驾临。
贺兰悠与嫔妃齐齐起身行礼。
萧灼径自携了兰悠,并肩落座,命众人平身落座,随即开门见山:“朕要出巡一段时日,正月二十一启程,月余左右回来。”
贺兰悠淡淡的,“虽说两仪殿的宫人尽心,臣妾也少不得找他们说说话,帮皇上将行装打点完备。”
萧灼看她一眼。是什么时候起,她再不关心他是否离家、何时归家的?
这的确是已经决定的事,不可更改,可他还是因她的态度很是不悦。
不待旁人说什么,付明萱起身行礼,满脸娇羞:“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已经身怀有孕,再过几日便满两个月了。”
“哦?”萧灼扬眉,微笑,心里却是诧异得很:她怎么会有孕的?
“先前因着月份太浅,太医拿不准,臣妾更是心里没底,这才一直没上报,还望皇上、皇后娘娘容情。”
“无妨。”萧灼漫应一句,心里在想:已经两个月左右,该怎么办才好?
付明萱还有下文:“不瞒皇上,臣妾胎相不好,碍于宫规森严,才每日前来请安的……”偷瞄两人一眼,见都无反应,磨了磨牙,继续道,“皇上要出巡,臣妾只恐护胎不利。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说。”
“皇上能否隆恩,在您回来之前,请皇后娘娘费心照顾臣妾这一胎?臣妾实在是害怕……”付明萱低头,用帕子抹眼角。
萧灼心念数转,然后,轻轻颔首,“准了。”
“慢着。”贺兰悠转头望住他,几息的工夫之后,意味深长地问,“皇上真要臣妾担待付才人这一胎?”
“不然呢?”萧灼反问。他想不出她拒绝的理由,杨嫔她不就照顾得特别好?付明萱这一胎留不留无所谓,全在她,她不会不明白。所以,这有什么好磨烦的?
“臣妾领命。”贺兰悠起身,盈盈行礼。
萧灼预感不妙。
下一刻,贺兰悠轻一拂袖,“皇上之命,刻不容缓,本宫此刻起便要尽力而为。
“付才人既然这般担心胎儿,想来有些不妥之处,常诊脉的太医却拿不出个章程。
“卢久安,去太医院,命所有当值的太医全部前来,逐一为付才人诊脉,本宫倒要瞧瞧,一向被皇上斥责无能的太医院,究竟无能到了什么地步。”
卢久安立刻行礼,高声称是,疾步而去。
萧灼讶然。
付才人却是面色骤变,“不可!……皇后娘娘,这般行事委实不妥,都说月份小的孩子最小气,三个月之前大多不宣扬喜讯,您让那么多太医给臣妾诊脉……委实不妥。”
“谬论。”贺兰悠睨她一眼,“杨嫔尽早报喜的前例摆着,你胡说八道什么?既然觉着三个月之前不宜宣扬喜讯,方才你自己当着全部嫔妃的面儿报出来,又要怎么说?”
顿一顿,贺兰悠转向萧灼,“瞧瞧,臣妾刚奉命有所安排,付才人便已如此,那么,皇上是不是要考虑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