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是一众人接连上去。
陆砚修也上台展示了一番书法。他提笔写下了一首《洛神春思贴》,龙飞凤舞的字迹颇有几分卫鹤辞的风范,赢得满堂喝彩。
陆砚修本就是这一代的佼佼者,不仅文采斐然,外貌上佳,性格更是谦谦君子,台下不少闺秀都偷偷打量着他。
只有凌青,知道他那层人皮下面,是多么肮脏的一块血肉。她看着陆砚修,露出冷笑。
此时,陆沁也终于做好了准备。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忽然一道身影抢先站起。
“小女陆皎,愿为诸位献上一曲《折柳入梦》。”
凌青抬眼看去,说话的竟是。。。。。。。。陆皎?
她还会弹曲呢?
陆皎眉目间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往前走的时候,眼睛还特意往陆沁这边瞟了一眼,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陆沁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今天准备的也是琴艺,本想着现在就上台,没想到陆皎却抢先一步。
“这。。。。。。”陆沁蹙起眉,“三妹妹她。。。。。。”
陆皎款款上台,在众人面前盈盈一拜,然后坐在古琴前。她故意整理了一下裙摆,又调试了一下琴弦,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中途还顺便含情脉脉地看了看台下的崔令徽。
一切就绪,她才正襟危坐。手指轻抚琴弦,动作虽然流畅,但指法并不十分娴熟。
然而,这曲子却起调极妙,起承转合恰到好处。曲子所用技艺似乎是为陆皎量身定做,将她不擅的韵律全部规避。陆皎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弹得格外小心,严格按照反复练习过的指法进行,不敢有丝毫偏差。
饶是如此,却仍让人听得心旷神怡。曲子旋律清雅,又颇有意境,将折柳春意、少女娇俏表达得淋漓尽致,直叫人听之欲醉。
谷翠却不买账,怒气冲冲道:“定是花重金请人谱的曲子,还找了名师指点,就为了今天这一出戏。就她之前的水平,跟弹棉花没什么区别。她为了压小姐一头,可真是煞费苦心!”
凌青淡声:“她为了出头,肯花心思在这上面,还日夜努力,这行为倒没什么错。”
谷翠不满地转过头:“凌青,你怎么帮她说话?”
“于理并无错,于情上,我自然觉得她不如小姐弹得好。她肯取巧,天赋却实在一般。”
谷翠这才满意:“这话还差不多。”
陆皎这一曲结束,果然赢得了不少掌声。可能因为她往年表现平庸,这次忽然进步,评分也颇为不错。
她下台时,故意看了陆沁一眼,眼中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小姐,你看她!您还不上去让她见识一下么?”
“我。。。。。。。”陆沁本就紧张,此刻更是不知所措,“现在上去,岂不是要被人拿来和她比较?我琴艺本就不是最拿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声音。
凌青静静看着她,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小姐忘了刚才我说的话吗?”
陆沁茫然地看着她。
“不要被这些规矩束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便是。”她的目光沉静且坚定,“您的琴艺如何,你我心中都清楚。区区一个只练了个把月的三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她话音刚落,逄楚之的声音就跟在后面:“是啊,阿姐,我等会也要上去呢。你要是不敢,那我也没勇气上去了。你就给我做个榜样吧,好不好?”
逄楚之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陆沁看看他,又看看凌青坚定的目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信心。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透着一股坚定:“我去。”
她踏上月台的那一刻,整个园子似乎都安静下来。
每年咏春宴,陆沁都能艳惊四座。她的“京中第一才女”名号,从来无人敢质喙。这次她一出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向来以才学镇住全场的才女,这次又会带来怎样一番不同以往的惊喜。
陆沁在古琴前落座,洁白如玉的手指轻抚琴弦。她深呼吸,感受着琴弦微凉的触感。
那一瞬间,所有的紧张和忐忑都消失了,只余下她与面前的古琴。
《白雪》的第一个音律响起。
只是第一声,便如白雪飘洒,清冷中又带着说不出的韵味。那琴音空灵澄澈,仿佛天地间的纯白一片,不惹半分尘埃。
随着曲调渐入佳境,陆沁的指法愈发灵动。她弹奏的《白雪》并非寻常的原调,而是融入了自己改过的韵律。琴音时而如冬末,雪花纷飞,轻柔缱绻;时而又如春初,冰雪消融,春风化雪,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台下的人渐渐闭上眼睛,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