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庭离正门有些远,不仅出入不便,且离仆婢们住的庑房也近,院中狭仄,她平日里去个姨娘请安,都嫌里头转不开身来。
许之珠打定了主意不搬,“去命人将院门堵上,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今日主母与姨娘都去玉清观上香了,无人为她撑腰,我看她能奈我何,至于父亲那头……我去他身前撒撒娇,他便不会同我计较的。”
可这话音刚落没多久。
就听得院门处传来阵轰天震地的撞门声,许之珠被这动静吓得手中持箭都拿不稳,准头偏移,箭矢掉落在地,她压根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就听到耳旁传来门闩横木断裂的声音。
只见许之蘅带着几十个仆妇婢子,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她捋着袖子,瞪着眼睛,散发出十足的凛冽匪气。
蘅芜苑的人未曾见过这样的架势,立时就呆楞当场,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
“红绡,方才是哪个对你动的手?”
“穿绿衣裳的那个是吧?”
许之蘅自入院之后,就未曾看过许之珠一眼,直接当众发号施令,“来人,将那个绿衣裳的婢女拖出来,红绡,你这就打还回去,一巴掌不够,给我打她两巴掌!”
“重重的打,我若没听到响,那便不算,左右开弓你会不会……”
许之珠简直不敢相信她竟会破门而入。
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现在才从懵然中反应过来,她上前将小玉护在身后,抖着唇瓣,嗓音尖利道,“她是我蘅芜苑的婢女,我看谁敢动她?!”
“许之蘅,你疯了么?”
“你当堂堂首辅府是穷乡僻壤的田间地头么,你院中的丫鬟竟还拿着棍棒,这是要做什么,想持械斗殴不成?你哪里有半点体统,半点分寸,难道将这些时日学的规矩都抛诸到脑后了么?你若敢妄动……啊……”
许之珠话都还未说完,就被许之蘅一把推开。
也不知是许之蘅做惯农活的手太重。
还是因为许之珠常年养尊处优,太过孱弱。
或许两者皆有。
反正许之珠就这么重重跌在了地上,引得身周婢女惊慌着上前搀扶。
许之蘅微微俯身,居高临下觑着她,眼中透出几分目中无人的嚣张。
“便就是动你了,又如何?”
“红绡,快啊,赶紧打回去。”
世家大族的婢女经过严格调教,平日哪里敢与人发生此等冲突,可现在有许之蘅在前头顶着,红绡也涨红着脸,上前冲那小玉狠狠甩了两耳光。
许之蘅了却这桩事后,又负手在院中闲庭信步走了遭,脸上带笑,满意点了点头,“这院子确实好,也难怪你舍不得走……可猪妹妹,你应当认识这个蘅芜苑的蘅字吧?我也是近来才学会写这个字的,很复杂,难写的很。”
“这蘅,是我的名讳。
此处,是我的院子”
“你鸠占鹊巢住了这么多年已是赚了,如今竟还想赖着不走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或是因在乡野长大,许之蘅全然不懂贵女们的那些弯弯绕绕,行事有种直来直去的粗蛮。
且丁叔之所以拦着不让她认亲,就是因为首辅府有人要害她性命,而这府中最有动机对她动手的,就是许之珠的母亲娟姨娘!
“既三妹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自然也无需同她客气,来人,将她的东西全都扔出院去!”
仆婢们得了这声吩咐,立即如抄家一般,汹汹冲进各个房将,将许之珠珍藏已久的那些华服衣裙、钗镮首饰,全都一股脑扔到院外。
许之珠从小到大受尽宠爱,哪儿受过这样的屈辱,哭得泪如雨下,也顾不得什么体统,立即挣起身来就要同她拼命。
“今后这个许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许之蘅在乡野住了那么久,又岂是吃素的?如许之珠这样娇滴滴的贵女,在她手里落不着一点好。两个主子都已经动上手了,站了满院的仆妇婢女们自然不遑多让,通通撕扯在一起,场面甚为难看。
此时。
住在附近知夏斋的许曼,听到动静匆匆赶了来,她是个性子文柔的,此时被这场面吓得心慌发颤,却还是抖着嗓子上前劝架。
“莫打了,你们都快莫打了!”
二人被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