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黑袍人看着她的眼睛却好似没有聚焦,只是空洞地朝着她,仿若一个被夺了魂的假人。
崔羽落向侧边移动了一些,避开黑袍人的目光。那黑袍人僵硬地转身朝向二人,面无表情地开口:“来者何人?”
他的问话一字一顿、没有起伏,似是仍然没有恢复意识。崔羽落与慕惊弦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地观察着他的下一步动作。黑袍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一片静默中显得有些突兀。过了半晌,黑袍人再次缓缓开口。
“你们一路跟踪我来到此地,所求究竟为何?”
崔羽落神色一凛,却听慕惊弦沉沉开口道:“脱离枷锁心自知,清凉境界唯余见[1]。撄扰何堪省,一点破凝然。”
黑袍人如同被定在了原地,石化一般冥然静默。一点灵光自他的心口缓缓上浮至空中,片刻后缓慢地开始延展,显露出模糊的轮廓。而随着那一点灵光的轮廓逐渐清晰,它渐渐自空中下沉,最终化为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站在黑袍人的身边。
——正是先前他们跟踪的黑衣人!
崔羽落忽然开始想,或许从一开始,黑衣人便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于是特意将两人引来此地。
而在密道口射出暗箭的也正是此人。
他知道她的血能够打开结界,所以才令那支箭直接将自己锁为目标,只是后来误打误撞地伤了慕惊弦,但两人仍然顺利进入了结界。
不过后来自行打开的石门,以及方才并没有阻拦二人的密室法阵又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狐疑,再次看向眼前的黑衣人。黑衣人的一缕魂魄被慕惊弦方才的法咒从看守密室的黑袍男子身上剥离,正有些迷茫地看向二人,显然是还未完全清醒的样子。
崔羽落问道:“这是那黑衣人附在这人身上的那一缕魂魄么?”
“是的。”
但两人眼前半透明的人影正在缓缓发生变化。就像一张褪色的画像在多年后再次被人填涂上了新鲜的色彩,人影的轮廓在逐渐清晰,色彩在逐渐鲜活。片刻后,眼前原本如同游魂一般的人形,已然变成了一个与常人无异的真人了。
“方才那个法咒,它的作用是,通过他的一缕魂魄,把他整个人引过来么?”
“是的。”
只是黑衣人似是仍然受困于慕惊弦的咒诀。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地依次扫过二人,最终落在慕惊弦闪着幽幽荧光的指尖。
慕惊弦捏着诀,缓缓开口:“你是何人?”
黑衣人垂下眼眸,轻声答道:“泽音城,梁桉。”
崔羽落重复道:“梁桉?是哪两个字?”
“汴梁的梁,木安桉。”
慕惊弦继续问道:“你为何要将我们二人引来此地?”
梁桉缓缓抬眸,不知是不是崔羽落的错觉,此人的眼神似乎清明了许多。
“为了……索你们的命。”
话音刚落,周围的法阵陡然绽出夺目的光芒,以箱子为中心,在方圆三丈的位置升起流转着符文的结界,将位于阵中的二人困在其中。
慕惊弦平静地问出第三个问题。
“为何要索我们的命?”
崔羽落注视着梁桉,等待他回答。但下一瞬,从箱子内部忽而升起一缕并不明显的暗影,她扭头看向暗影,却顿觉体内神力再次起了反应,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而周遭原本的场景瞬间离她远去,她像是被困在一个与现实隔了一层膜的套子里面,眼中的一切都好似隔了一层模糊的滤镜,雾里看花一般地看不真切。
梁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通往密室的通道之中现出传送阵的流光,模糊却嘈杂的人声传入崔羽落的脑海。
慕惊弦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却好似离她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