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真缺德啊……
东方情白心想,褚还真这人,善良到缺心眼了。
就这样,他躲了整整两日,从前些夜里头顶发痒开始,直至此刻,东方情白在药泉旁看水面的倒影,那角已然高高顶起了斗篷,斗篷的帽檐悬空,正呼啦啦的飘着。
有些惆怅,东方情白有些惆怅。
好像妖怪啊。他扯下了斗篷,水中一波波的觳纹照出平静的一张脸,眉骨的坚毅仍在,唇角如梨花一样的小漩涡却是不见了。距离额头四指的位置,对称的长出两只犄角,仰立在东方情白的脑袋上。
竟然和那只妖龙的角无比相像,只是东方情白头上的这个要小一些,嶙峋蜿蜒如树杈,通体墨色比他平常见过公鹿的要威风,弯仰的弧度也不如鹿的夸张。
他在水边蹲了良久,看着看着,右手自空中凭白摸出一把通体泛红的匕首,眨眼一瞬,抵在了右边的龙角根,手腕转动,绕着根部狠狠一刀环切下去!
握匕首的手指都崩的失了血色,东方情白也没能在角根留半点痕迹,他气的将匕首插进地里,瞬间扎透了一块河石,“咔”的一响,从中裂开一道缝隙变成两半,中间竟是澄净温润的浓绿。
他一脚将玉石踢进河中,转头朝着一株柳树撞去!犄角堪堪顶住了树干,冲击力让满树的枝条都在发颤,齐齐的抖了抖,远远一见,好似块黄斓的软绸。
“哎呀我恨死你啦!”
忽地尖细一嗓将东方情白的力气卸尽,他惶恐的要躲,犄角却卡在树干拔不下来了。
东方情白双手遮住脸,一声不吭的保持弯腰顶树的姿势:“妈的滚开!”
“是我是我!”恢复平常的嗓音,褚还真立刻躺下去,在东方情白和柳树之间形成的一个包围圈,脸朝上正对东方情白遮挡的手背,“如果我是柳树我就恨死你啦!干嘛拿角叉树嘞?”
一听是他,东方情白的手就放下来了,双手一捞,揪着他的衣领子把褚还真半个身体揪凭空了:“真想一拳打死你!妈的再一声不吭从背后冒出来试试呢!”
“对不起。”褚还真睁着亮亮的眼,“你为什么一直在躲啊?因为角吗?其实我觉得非常好看。”
东方情白把他丢开,铆力后退,咬着牙齿一使劲,竟生生把柳树拦腰拔断了!旁边的褚还真看他要梗着脖子把半截柳树叉起来,吓得拔剑削木。
“哇见过簪花没见过簪树的!”褚还真双手持剑,从中劈开柳树的干,终于将东方情白解救出来,“好了好了好了!”
东方情白长叹一气,在草地上坐着,双手搭在膝上,指了指自己的头:“褚还真,朝这里砍一刀,把这俩玩意砍下来吧。”
“这么漂亮你真的不要吗?”褚还真上手摸了摸,由衷的感慨,“真的很漂亮啊,我非常喜欢,多威风啊!可惜肯定剁不下来的,除非用世上最坚韧的心脏淬出的刀。”
东方情白皱眉:“什么玩意儿?”
他没听过。
“世上最坚韧的心脏淬出的刀,才能剜下你的龙角。”褚还真说,“这两天我查了很多很多的古籍,这是最终解决的办法了。”
“那完了。那真的完了!”东方情白仰天长啸,“人不人怪不怪的,完了,这辈子都完了!我还怎么出门见人,我还怎么见殿下!”
真是天都塌了,哭又哭不出来。
妈的,想死的很啊!
褚还真没有笑,真挚地表示:“我努努力修一颗坚韧的心脏呢?到时候淬成刀,替你剜去这角好不好?你现在就别难过了,成不成?”
东方情白气笑了:“不会安慰人别硬安慰成不成?”
“那怎么才是安慰人呢?”褚还真简直天真烂漫,“阿妈没教过我,很多东西我正在学呢!”
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