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没有遣人传话或是问他情况,是因为她也自顾不暇,并非是心里忘了他。
纵使事情已过去许久,甚至太后已殡天,心里还是有股怒意漫腾。
见他神色逐渐冰冷,叶莺解释道:“人死债消,我倒是不气这件事了。只觉得她杀孽太重,便是醒来时突然得知她……竟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样说其实不太好,毕竟是她礼法上的祖母。但对着的是崔沅,身边又没有旁人,她不知觉就把这些时日憋了许久的话都倒了出来。
云扶与阮姑姑,到底不是什么话都能对她们说得出口。
“我做的那个梦着实奇怪,多亏了你这幽兰香,救我一条小命呢。”
至少她如今好生生地站在面前,崔沅不欲浪费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叫她还要担心,暂且松了神色。
“我已是说过,香能寄情。”他垂眸看她。
崔沅是典型的文人,自然身上也有文人的一些通病。说好听是细腻,说不好听是矫情。
面色淡然之下,心跳似失了一拍。不免感慨,自己与她竟这般相通……昏迷、沉梦不醒,又因对方的羁绊而醒,何其相似。
有道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只他希望,如这般灵犀,日后还是不要再有的好。
本想将自己的梦也与她说一说,但那般险境……恐怕又要惹得她掉泪。
崔沅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叶莺见他今日频频欲言又止,深觉有鬼。追问,问不出个所以然,大为心痒。
便趁着四下无人,想使出耍赖那一招。
却不想花丛中拐出来一个颀然窈窕的身影,正与他们面对面撞上。
不是怀庆又是哪个?
叶莺的手还攀在崔沅的袖子上。
十根春葱似的指尖,雪白中透着淡淡的粉,攥着玉色的袍袖。蓄了近一个月的指甲已长出不少,被云扶每日精心修养得莹润剔透。
怀庆的目光遽然缩紧。
死死盯着那双交叠的袖口,仿佛要剜出个窟窿。
崔沅记得她,也记得那些被“偶遇”时不太好的回忆。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挡住叶莺身形,淡淡颔首:“怀庆殿下。”
第43章祭孔宴他正是来“捉奸”的。
园中金灿灿的菊花开得正好,看着这般亮丽的颜色,怀庆却指尖发冷。
目光转而移到了崔沅身上,半晌,怔怔开口:“真的是你。”
适才菊花丛中欣然一瞥,觑见个清隽影子,明知不可能,心跳仍是漏了一拍。
却不想,真是他。
看见二人并肩而立,姿态亲昵,怀庆还有什么不懂。
只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不撞南墙不死心,浑身的犟脾气,仍要亲口问问。
“崔郎君不是深居养病么,怎地出现在这宫苑里?还同嘉阳走在一起?是来做什么?”怀庆紧紧盯着他。
“此是臣私事。”崔沅淡淡,“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变化。
不管是健康的气色,还是周身缭绕的冷意。
可……分明刚刚面对嘉阳时不是这样的!
是她一过来,他才作出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怀庆喉头涩然,差点落泪。
身形一晃,及时被身边的女官搀住。
女官关切道:“殿下这些时日为太后守灵,心中悲痛,累着了吧?先前裴郎君差人送来一匣子通江雪耳,莫若奴婢一会吩咐厨司的人与燕盏炖了,给殿下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