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奇怪于迟野不切实际的幻想,游鸣反而认真地想了想,紧紧回握住迟野牵住自己左手的手,十指紧扣,掌心的温度炽热滚烫。
“就像现在这样。”
迟野惊讶。
“就这样?”
“嗯。”
游鸣侧身,顺势抱住迟野,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紧得像是想把他嵌入自己的骨肉跟灵魂。
“就这样。”
*
迟野回抱住游鸣。
许久,游鸣终于松开了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迟野还是开口:
“你今天没去饭局……是因为又开始吃药了么?”
“这到没有。”
游鸣摇摇头。
“我上个月去看了医生复查了检查跟量表,虽然说数值还是挺高,但没超过临界线,医生跟我说复不复药我自己决定。但因为还在吃治丛集的药,不想加重肾脏负担,我暂时先拒绝了。”
“而且,”游鸣缓缓,“我曾经的确把药物治疗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可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后却发现,它的确重要,或者说最重要,所有的精神疾病患者都不能讳疾忌医,绝不能因为担心副作用或是其他的顾虑而不敢用药。但它却也并非全部,还有运动、心理、家人、自我……很多其他的支持性疗法。”
“并且真正能一次又一次救人于于水火之中的,其实永远只有自己。”
“那你当时……”
迟野眉头紧锁,嘴唇翕动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游鸣看出得迟野的顾虑,也知道俩人复合后的第一晚对方为什么会让给他来主导,他知道迟野既想关心他,却又不敢触碰那道伤疤,生怕勾起任何令他痛苦的回忆。
迟野欲言又止,身为当事人的游鸣却坦荡了然。
“你是想问我当时吃药有什么副作用吧?”
游鸣抬眸缓缓。
“每个人吃药后的副作用都不太一样,但我一开始的时候,说明书上那一长串的副作用我基本上都有——心慌、手抖、恶心、头痛、失眠、口渴……哦对,还有bo起功能障碍。”
“药效起来后的感觉就是平静,却很麻木,头脑也很迟钝,仿佛灵魂从躯壳抽离,跟世界隔了一层纱,以旁观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甚至让我觉得我变得不再像自己。刚停药的那段时间也会有戒断反应,头晕头疼没力气,甚至下不去床。”
“哈……”
说完这些游鸣自个笑了,语气淡得好像在聊别人的故事。
“你是精神科医生,我跟你聊这些做什么?让你在家里也加班可真不应该——”
游鸣话音未落,迟野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同样很紧,甚至比游鸣刚刚更加用力,仿佛他只要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一样,化成一堆美丽而脆弱的泡沫。
“抱歉。”
“都过去了。”
感受到箍在自己身上用力收紧的结实手臂,游鸣笑笑,伸手拍拍迟野的后背。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何况我现在这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你面前吗?你要是真百年难遇地为我哭了,那可真就像在为夫哭丧了。”
掐着游鸣的手,迟野严肃。
“别瞎说。”
“好——”
游鸣举手缴械。
“迟大夫,您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你还真不用向我道歉。”
“我还记得我在做mect之前,最担心的不是做完之后会变傻变笨,而是担心现在的医学毕竟没有发达到能精准删除某一段记忆的程度,到时候真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彻底把你忘了。”
“但等我真正做完之后,我才发现我虽然的确忘记了一些细节,像是我小的时候,父亲伤害母亲,对我不理不睬,继母体罚虐待我……可当我翻开我的日记和空间,看到那些合照跟日记,我才发现,即便有些细枝末节的细节被我遗忘,可那些感受、那些情绪,依旧牢牢烙印在我脑海的最深处,一清二楚,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