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有心。
到这一刻,他想的仍旧是,怎么放松晏玠的警惕,趁他不备离开。
对于活着这件事,他真的感到厌倦了。
……
等身体稍稍养好一些,能下地走路后,傅有融和晏玠提出,他想去看看谢询。
或者说,是谢询在沪城的落脚点。
这是傅有融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出想做什么,对外界作出需求反应。
晏玠为此有些惊喜,再综合这段时间傅有融食欲稍增的表现,他看到了病情好转的可能。
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
晏玠同意了傅有融的请求,只有一个条件,全程他要陪同。
傅有融说可以,但要留给他单独和谢询待一会的时间,一刻钟就好,晏玠可以在门口等他。
晏玠眸色复杂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再次踏入谢询公寓那一瞬,傅有融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环视过客厅,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地方,连摆件的位置都没有变动过,为什么会感到一丝陌生呢?
因为谢询不在吗?
他病得实在太久了,一颗心早已枯寂麻木,提起谢询这个名字,也挤不出一丝生机和反应来。
情绪死水一潭毫无波澜,可身体上的反应却不由自控。
泪珠子砸到手背上,傅有融才发现,他哭了。
噢,哭了啊。
为什么?
青年神情淡漠地随意擦过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可这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泪珠子越掉越多,从眼眶扑簌簌的滚落,根本收不住。
他的心已经不会难过,可身体还会。
这场迟了三个多月的悲潮,终于在这一刻破闸而出,悉数爆发宣泄。
心脏一阵阵抽疼着,尖锐的痛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每一寸骨骼血管,让傅有融站都站不住,扶着玻璃柜慢慢跪下蜷起身体,试图缓解疼痛。
但是好像没有用。
真的太疼了。
他又蜷紧了些,眼睫湿漉漉地黏在眼尾处,眼睑和眼梢水殷殷的红,失焦空倦的眼神落在被他拂落在地的合照上。
拍立得静静躺在满地玻璃碎屑下,捧着蛋糕的青年歪在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肩头,桃眼弯弯,卧蚕饱满,有种鲜明又张扬的好看。即便鼻头被傻里傻气抹上了奶油,也半点不减他的漂亮。
而和他合照的人,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凤目垂敛得温融柔润,唇角微微勾着,弧度浅淡。
傅有融伸手拨开玻璃碎屑捡起拍立得,指尖不慎被划出一道口子,沁出的鲜血染红拍立得一角。
傅有融翻过一面,神色怔怔地看着熟悉的字迹。
字体端正,部分笔触却透出几分凌厉。拍立得背面用白色油漆笔写着:();